2010-04-30 19:49:24燕子

PRIDE [八十七]

餘音已經結束,一直到以風的嘴離開站麥,觀眾席才爆出掌聲和歡呼。

 

天晴不敢置信的表情全落入以風的眼裡,看見她忙低頭拉下帽沿,他嘴邊的笑有惡作劇的意味。

 

怎麼會這樣?那不是巧合,那麼準確的視線,難道他一開始就知道她在這裡?天晴垂首慌亂地暗自猜測,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當下她直覺地想逃開,於是困窘地後退一步想離開,HIKARU桑卻及時拉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正面面對臺上的以風。

 

「不要逃。」HIKARU桑沒有看她,直直望著臺上的以風,主持人走到他們身邊開始對話,站在中間的以風卻依舊站在鍵盤後面,遙望低頭的天晴。

 

天晴聞言側望身邊的HIKARU桑,她感受得到以風的注視,卻沒有與他對望的勇氣,一旦再次望進他的眼,她害怕自己這幾年拼命控制的感情,會就此功虧一簣。

 

『為什麼?』她幽幽地開口,問起她的疑惑,『當初HIKARU桑說謊,就是為了讓我遠離 以風,而目的也已經達成,現在又一改初衷要我別逃,到底是為什麼?』

 

HIKARU桑笑了,放開她的手,推了推鼻樑上的墨色眼鏡,「所有問題的解答,還有那句日文的意思,不該由我來告訴妳,耐心等等吧。」

 

【以風剛剛的最後一句口白,好像並不是專輯收錄的版本,那是你即興的演出嗎?】做過功課的主持人好奇詢問。

 

「這首歌的DEMO版本也有這句口白,只是在專輯錄製的時候,製作人覺得不太適合這首歌的編曲,所以就沒有採用。」以風終於移開視線,禮貌地面對主持人,從容地解釋著。

 

【有什麼特別意義嗎? 】主持人不由得想到報紙上的新聞,那個叫何天晴的女孩子。

 

以風笑而不答,任由東景幫他隨便找了個理由蒙混過去,他再次望向天晴的方向,她依舊留著當年離開前的短髮,戴著和巡迴演唱會那時候一樣的帽子,好像變得更瘦了。

 

她倔強地不抬頭看他,心跳快得不像話,再這樣下去,不知道還會聽到什麼讓自己不敢相信的話,她握緊鑰匙圈,耳邊傳來主持人和可樂的交談聲,毅然轉身,快得連HIKARU桑也來不及拉住她。

 

「何天晴!」

 

她才走了兩步,現場的音響居然傳來她的名字,以風見她就要離開,急急搶過可樂手上的麥克風喊她,她卻沒有停下,繼續邁著急促的步伐,聽見身旁的竊竊私語,她手裡的鑰匙圈握得更緊了。

 

以風凝望著她越走越遠的背影,反而平靜了下來,只是拿著麥克風,用極輕的語調念著。

 

「晴晴。」

 

天晴怔怔停住腳步,沒有回頭,以風只是這樣呼喚著她,就足以讓她紅了眼眶。身後起了一陣騷動,她知道歌迷們循著以風的視線看過來了,她知道自己就要被媒體發現了,卻不再往前走。

 

隔了好久好久才再次聽見的那聲晴晴,輕輕地敲擊著她的心臟,一下,再一下。

 

原本守在現場準備採訪的媒體,反應快的此刻已經跑向那個身影,鎂光燈閃個不停,爭取這個女孩的大特寫,HIKARU桑早就準備妥當,一個手勢,幾個PRIDE的隨扈就在天晴身邊圍成一圈,阻擋媒體的靠近。

 

即使是經驗如此豐富的主持人,面對這個狀況也只能愣在當場,視線在以風和天晴之間來回,團員們互望一眼,會心地笑了。

 

「不要走。」以風忽然這麼說,對著她纖瘦的背影,三年前就應該說出口的話,他終於擁有足夠的勇氣說出來,「不要再走了。」

 

聞言,她睜了一下眼,聽見那三個字,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那是三年前她最渴望聽見的話語,即便媒體都已經圍在她身邊,即使鎂光燈刺痛了她的眼,她卻無法移動,只能儘量壓低帽沿,遮掩眼眶裡滿滿的眼淚。

 

聽到那句話,歌迷都在小聲地交頭接耳,對天晴的身份無限好奇著,即使大家都已經知道何天晴這號人物。

 

「鑰匙圈上有一個秘密,老先生故意在木片的背面刻上一句日文,是為了讓我親口對妳說出那句話,而且把木片送給我的時候,還說把他們的勇氣也一起送給我了。」

 

以風拿著麥克風開始起步走下臺,走向那個始終不願面對他的背影,站在舞臺最前面的POP會員率先往左右讓開,頓時,歌迷間默契地讓出了一條路,讓以風緩緩從她們面前走過,不約而同屏息聆聽以風的心聲。

 

「可是三年前,很多很多的因素讓我怯步,沒有好好把握那份難得的勇氣,只把做成鑰匙圈的木片送給了妳,卻沒有把那句話說出口,才會讓妳在我的生命中暫時消失了。」

 

隨扈推開媒體,為以風開了一條路,路的盡頭是她,他思念了三年的女孩。

 

「每次拿起香煙,就會想到妳聞到煙味就拼命打噴嚏的樣子,不知不覺間,我居然把煙戒了。每次心情低落,就會想起妳始終掛在臉上的燦爛笑容,於是無時無刻我都在提醒自己,要微笑面對一切。很多人說我變了,變得樂觀,變得積極,可我知道唯一沒有改變的,是想見妳的心情。」

 

以風在她身後停住腳步,放下了麥克風,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再需要它,天晴一定可以清楚聽見他想說的話。

 

「妳說過多一個笑容,這世界就多一份美好,於是原本不愛笑的我也可以開朗大笑,也說過我擁有妳所見過的最溫暖的笑容,於是我開始探索每個笑容背後的故事,尋覓另一個擁有溫暖笑容的人。」

 

他緩緩繞過天晴,站在垂首的她面前,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遞進她模糊的視線中,她認出那張照片是在張媽家拍的,是他們兩個唯一的一張合照。

 

「直到我在鋼琴上發現這張照片,我才後知後覺,原來我一直在尋找的另一個擁有溫暖笑顏的人﹐是妳﹐晴晴。」

 

離開前,她把這張照片放在以風的鋼琴琴鍵上,期待著某一天,以風能夠發現這份禮物,就算只是一下下也好,她自私地希望自己還能有被想念的時候。

 

隔著帽子,她也可以感受到以風的視線,在自己的頭頂上,那麼專注,橘黃色的余暉中﹐他的雙腳安穩地站在面前,和她之間只有一步的距離,甚至他的影子就映照在她身上,盈滿的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那句日文是﹐たいせすなひと。」

 

以風把照片收回口袋裡﹐微微彎腰,伸出沒拿麥克風的右手,緩緩牽起天晴隱隱顫抖的左手,拿出她一直緊握在手裡的鑰匙圈,讓她看背面的日文。

 

「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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