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兒童 (戰爭陰影下的殘酷童年)

這山村荒涼但卻很乾淨

三株百年松樹插向天空

像三支香插在香爐似的山頭

山頭似的墳塚，發霉的饅頭

遊子身上未卸下的包袱

戰敗逃兵遺落在墳塚邊的鋼盔？

四周出奇地安靜，秋風微微吹響樹葉

彎腰撿取剛被誰踏碎，一朵花似的

蝸牛的屍體，用樹葉蓋在大樹下

腦海閃過彎腰拾穗的童年

彎腰撿拾菜園剩菜的兵仔陳

國民軍退役了還留著蔣介石似的光頭

為村民看管唯一的一間小土地廟

死後燒成灰，沒有子女供奉

骨灰交代里長背回五十年沒回去的家鄉

里長的背包，像蝸牛的殼

背著兵仔陳的骨甕，飛過海峽

這背包曾經跟隨媽祖回大陸進香

它的重量，有記憶與歷史

因為兵仔陳，因為戰爭

時間啊！什麼時候給里長，給我們島上的人

卸下一個時代還沒卸下的包袱

戰爭又似從遙遠的今日的烏克蘭，明日的……

逐漸來到我們身邊……看見這山村

山頭似的墳塚，似敗逃被遺棄的鋼盔

2024-09-17  聯合報 詹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