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贏還有些什麼?
藍白合成為2024大選關注重點之一
大選走到今天,藍白合不合已經成為唯一話題,
因為合或不合非常可能就會決定選舉的主要結果。
上星期憲法學會舉辦「全民憲法時刻」的座談會,
卻刻意把重點放在選前政黨協商的憲政意義上,
所以我在開幕致詞中特別請求與會者
「把政黨和參選人的名字抹掉」,
把誰上架誰下架的選民焦慮丟開,
從法政學者的本位來正視此刻正在台灣發生的全新事物。
民主不能沒有選舉,
選舉又不能沒有聚合人與政見的政黨,
政黨制度的良窳當然會大幅影響民主的品質。
政黨理論向來以社會分歧線來說明政黨的形成與其運作,
幾年前學者提出多重社會分歧的觀察,
確實可以相當到位的解釋包括
英美兩黨制與歐陸多黨制近年的變化。
有成功驅動選制改革者,如紐西蘭,
多數則只能在既有體制內做局部調適。
今天英美的兩黨常常已讓人無法捉摸其決策,
而一直以比例代表選制和聯合或
左右共治政府來調和多黨的歐陸國家,
則在傳統大黨消風或崩解下變得愈來愈難操作。
政黨制度失靈當然有很多原因,以我觀察,
造成公共領域結構變遷的網路
或許就是社會分歧多重化的主因,
但這都有待政治學者去做更深入研究。
和這些成熟民主國家相比,
我們的問題顯然更根本一些,
就和許多新興民主國家一樣,
恐怕還用不上多重分歧理論
來說明現行民主的高度形式化,
眼看就要再次掉進世紀初少數統治的陷阱,
大家的關注竟還圍繞選舉輸贏,
感覺上好像只要我能贏,誰要管什麼多數少數!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幾周的藍白協商,
或許可以慶幸選戰輸贏的焦慮
竟成就了前所未見的選前協商,
而且這些有足夠政治歷練的人,
很快發現我們不可能只談到第一輪的總統選舉就結束,
更頭痛的變數還包括立委選舉,
以及下階段的政府組成,換言之,不協商則已,
既要協商就不能不在體制範圍內
嘗試一次解決所有已呈現的問題!
原來以為兩個很不對盤的政黨,
在爾虞我詐和基層暴走的氛圍下
應該很快就不歡而散的協商,
竟真的逼出一些體制運作的各自想像和重大政策的交心,
雖然離可操作性還相當遙遠,
更不要說對於起始點的總統人選還完全觸礁,
但確實已讓人嗅到某種新民主運動的苗頭,
這是十月底我讀到兩黨政黨協商會議共同聲明最感動的地方。
我多次提到被譽為廿世紀最偉大哲學家之一
的Karl Popper,曾強烈批判歐陸聯合政府實務
使得選民無法直接決定統治權交付的對象,
已偏離民主政治的基本要求。
看看現在德國幾近亂點鴛鴦譜的聯合政府談判,
Popper若在今天,他一定會盛讚台灣政黨大跨步到選前協商,
讓選民可以很清楚知道這幾張票投下去,
未來的體制和政策走向;
他應該會鼓勵歐陸國家也把協商提到選前。
前述座談會標定少數政府和權責不符這兩大危機,
是要連讀才有意義,因為如果可以產生多數總統和多數政府,
現行體制不必然會有權責不符問題,
為此重新回到內閣制總統制的辯論,大可不必。
但一則多黨競爭下非常可能產生雙少數或單少數的局面,
勢將造成一定的權責不符;且在雙行政首長的體制下,
即使避開了少數統治,
如能減少府院間的權力擺盪當然還是比較穩妥的作法。
從這個角度來看兩黨的共識,有使府院朝向更明確分工,
即把事關國家立足的和戰、
外交和兩岸交給全民直接託付的總統,
而使對立法院負責的行政院長可完全操持凡百庶政,
確屬不待修憲,就得以慣例方式完成的體制改革。
兩黨果能建立這樣的體制共識且形成「明」契,
則總統的主要功能只是在全民監督下啟動及確保改革的實現,
應該不會太難抉擇,但台灣真的就可以昂首入列成熟民主了!
2023-11-12聯合報/ 蘇永欽
(作者為國立政治大學講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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