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蛇的記憶』

江子翠老家屋前的那條小溪。小小溪溪流寬約兩米多，溪內水產豐富，有魚有蛇也有蝦有螃蟹。個人年輕時期之興趣頑皮又奇特，每每在溪中抓魚抓到水蛇之時，一定會住牠的尾巴大迴轉幾圈，然後將牠丟到陸地上。看著牠們無法扭曲爬行，一副痛苦而逃的樣子。

雖然說這是一種不良的示範，但見同伴拍手哈哈大笑，我一股幼稚得意的神色完全寫在臉上。蛇與青蛙是我童年的玩伴，水蛇無毒，咬人像被針扎一般痛過沒事。可是有種水路兩棲的赤鍊蛇，渾身淺赤銅顏色在陽光照射下斑爛光閃。被牠咬上一口紅腫硬脹，痛上好幾天才會消腫。

因此在田埂上遇上牠們，我都會以打草驚蛇方式將牠們驅離。田埂上的草花蛇，傳說是土地公的腰帶，所以，大人千吩咐萬交代絕對不可傷牠，否則必遭報應。有一天老三用石頭擊斃一條草花蛇，他想將蛇屍移開以免被人發覺。當他用手拈時起蛇尾之時，那顆已經死亡的蛇頭，竟然反咬住他的手掌，真讓人感到不可思議。有了這回經驗之後，更讓大家相信牠是土地公的腰帶了。

　　家中的雞寮內母雞在孵蛋，老鼠想偷吃雞飼料確引來蛇的垂涎。臭青公藉其善變的特長，靜伏角落等候老鼠溜入，趁其不意將牠咬住然後慢慢吞食。臭青公出門母蛇必然隨行，臭味遠飄老遠就可聞到。如果擊斃其一，附近找找必可找到另外一條。

　　雞寮旁有一叢刺竹，年代久遠竹欉廣座。夏天竹葉茂盛蔭涼面積廣大，我們常在蔭夏乘涼。某天大妹坐在竹蔭下納涼，猛抬頭望見一條綠蛇垂掛上方，蛇頭對準她蛇信猛吐不已。我一直以為牠是青竹絲，但表哥說牠是「赤尾鮐」，因為在牠尾尖有一小節赤紅顏色。這天牠又出現竹叢上，看個仔細，果然它的尾尖是紅的，與全身翠綠的青竹絲，只有此些些的差別罷了。

　　我家有座祖父時代遺留下來的眠櫃，裡面擺放著許多祖父的遺物。我們搬家那天，工人移走櫃子之後，底下出現一個球大的凹洞。洞內有二蛇正在交尾，一條是黑白相間的雨傘節，另條是赤紅點的龜殼花。當人發現牠們時，二蛇正沉緬於繾腃之中忘我不動。么叔想拿棍子擊牠被家父阻止，老人家說吉時好日莫要殺生。

之後，我常在睡眠中夢見這幕場景，鄰居卻說我有向神許願未還，所以才會在睡夢中夢見長蛇。告怪的是在我夢蛇次日，我與二弟三弟一起去菜園鋤草。在菜園頭與水田的交界有座古墳，半條土堤掩於右方。堤下許多土洞連貫相通，附近並還長滿魚腥草。每至盛夏溽暑，魚腥草就是我們的消暑湯材，煮一大鍋當茶喝百病不侵。

　　這天二弟偷懶跑到堤下躲避，他被一條大人手臂粗的錦蛇嚇著。當他「哇！」的一聲跳上土堤，手指著堤下半天說不出話來。我與三弟即趕過去，只見一條大錦蛇扒入洞中。三弟手快抓住牠的尾段猛往外拖，我在一旁使力協助就是拖不出來。就在我們放鬆喘息之際，牠就一溜煙的竄入洞內不見蹤跡了。

　　蛇是冷血動物，牠的習性與其它動物一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村子裏的大人小孩都動這道理，大夥才會利用「打草驚蛇」的方式驅離牠。天地萬物能夠互相禮讓，我想許多爭執就不會發生。而鄉下人之禮讓蛇族，大家都能相安無事。所以鄉下人被蛇咬傷之傳聞甚少，倒是一些不明裏就織城市人，被蛇咬傷之傳聞不斷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