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小學同學打了電話來，談起開個同學會的意願，由於有這一個起頭，晚上散步，路過街尾，就順便和長久一直住在那兒的一位同學聊起這件事，一聊才知道了許多老老師和老同學近況：一位劉老師在昨天安祥仙世；一位蕭同學去世已一年多，另兩位則中風已有多年…

　一面嗟歎著人生苦短，逝者已矣，一面數了數，哇，畢業至今，整整五十年囉！四十九年畢的業，如今已逢九十九。五十年，半個世紀，從慒慒懂懂的一群毛孩子，轉眼已儼然個個皆小老頭、小老太婆了。這樣稱呼太傷情，至少，絕大多數都已當了阿公、阿嬤囉，搞不好那位最早結婚，而且代代也都早婚的呂同學，都已當「阿祖」啦。

　我們這一屆，或許是埔心國小畢業生彼此間最無情的一屆，這麼說也不妥，應該說，連絡得最少，或是同學會開得最少的一屆了。五十年來，一共也只開過兩次正式的同學會，另外幾次只能算得上是部份同學的相聚，活動臨時起意，連絡也沒有普遍發出。

　就這麼和他聊著許多童年往事，一面聊，一面把彼此較常接觸的同學大名提了出來，想破了頭，一共竟也只二十多位。當年我們第十五屆一共有三個班，每班大約五十人，畢業生一共約一百五十位，而今想得起來而且覺得可以連絡得上的，竟也只有二十幾人，這一想教自己暗暗慚愧起來，果真無情啊！

　同學說，像我們這樣年紀的人，尤其這般年紀而又出生在這麼鄉下地方的人，懂得網路的人大概也沒幾個，我們要找人來開同學會，除了口耳相傳，慢慢的擴散訊息，真也沒有什麼其他辦法。是啊，我自己就絕不上「撲狼」「非死不可」之類的東東，我也絕不回應任何人的簡訊，即使有天天掛在網上的同學，只怕網海茫茫，想找也找不到我。

　我這位同學和我一樣沒讀幾年書，那年代又有幾人讀很多書呢？他在小學畢業後就去學剃頭，學了三年四個月，開始替人理髮，直到當兵回來，改行跟著老爸去當土水師父，一幹十來年，有一回遇著一個濛濛細雨天，一個失神，碰上了電線，從三層樓那麼高的地方摔落地面，身子跌在砂堆上，腦袋則重重敲上了地上幾塊磚頭，幸好的是頭上戴著安全帽，帽子代替他的腦袋應聲碎裂，他被急送醫院，沒多久甦醒過來，居然毫髮未傷。從那以後他回頭再當理髮師，就這麼一當當了大半輩子。

　如果那一摔，摔錯了方向，就如同有一年我和劉邦友縣長，許振澐議長等人喝得酩酊大醉，跌跌撞撞摸黑探索中，只差半步、半秒，就從桃園縣政府新大樓工地頂樓電梯間直落地下三樓，我和我同學如果都沒被閻王爺一腳踢回來，今晚之聊，也沒得聊了。

　同學會不知開不開得起來，無論人多人少，但願開得成好讓大家聚聚，難不成再等五十年才開？那要等很久咧。

走在小村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