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痕》十八 心機

【機緣但無不巧，驚心夢醒何消】


趙匡胤詫異回首，杜若冰眼神飄向打從趙匡胤進來後一直跪著的連瑩與席玉。

實不關這兩丫頭的事，但見趙匡胤神情，似乎不可能不罰，然一動罰，愧疚的必然是杜若冰，是她自己反應過度，是她還沒心理準備冷靜應對趙光義。

見趙匡胤未置可否，杜若冰又扯了扯趙匡胤的衣袖，眸裡承滿懇求。

趙匡胤搖頭一嘆，「起來吧！」

「謝皇上恩典！！」連瑩與席玉謝恩起身。

「恕妾不能送皇上了。」杜若冰得了便宜還賣乖。

趙匡胤俯身，「送就免了，皇后還是安心靜養吧！」言下之意是責怪杜若冰的三天兩頭出狀況。

杜若冰甚是委屈，「妾也不願意，那，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皇后是想告訴朕來龍去脈？」趙匡胤閃著危險的眼神，一副打算追根究柢的樣子。

撒嬌、據理力爭都得看時辰，察言觀色是必要的生活態度，杜若冰忙不迭禁聲。

趙匡胤滿意一笑，輕聲言：「朕走了，明日再來探望皇后。」

「嗯！！」杜若冰連忙點頭。

趙匡胤大步離去，但卻食言而肥的沒有來探望杜若冰。轉眼三又三個晨昏，仍不見趙匡胤身影，杜若冰想不通何事阻了趙匡胤的諾言，會是那統一大業之事嗎？杜若冰不知，趙匡胤確實忙碌於政事，但也並非對她不聞不問，只是趙匡胤造訪的時辰，杜若冰酣夢正甜。

那日杜太后召見，只是想她去共進晚膳，雖杜若冰心想著沒那麼簡單，卻也毫無心思去猜測何事。養腳傷十日，沒把杜若冰養懶，反到讓她心浮氣躁，心不在焉撫琴，低緩沉重的琴音都亂調了。

鏗然一聲，琴聲戛然而止，杜若冰起身。門外雪停了，陽光很溫暖，她想出去曬曬太陽。

「席玉。」

杜若冰喊著，卻不見回應，這兩丫頭半天不見人影，上哪去了都？

「連瑩。」

杜若冰又喚，仍無人應聲。

「來人！」杜若冰苦悶的揚聲。

「寧兒恭候皇后差遣。」

門外蹦進了一位嬌俏的姑娘，笑意盈盈，席玉與連瑩跟著現身，還掩著嘴偷笑。

「寧兒！！」

杜若冰驚喜的，「妳怎麼進宮來了！不是說好年後嗎？誰接妳來的？可有妥善安排？」杜若冰衝前一把抱住冷君寧，連著一串問句，冷君寧笑著。

「是皇上派席玉與連瑩去接我，說是皇后想著寧兒，讓提早進宮。」

「這兩個叛徒，妳們還是我的人嗎？白疼妳們了！」杜若冰退開身，責了眼連瑩與席玉，笑斥的。

「皇后！」連瑩喊冤的，「奴婢以為這是皇后的心頭事。」

「就是！」席玉頻頻點頭。

「罷了！此事不與妳們計較。」杜若冰寬宏大量說著。

「寧兒給皇后見禮了。」冷君寧笑打岔。

「見什麼禮，喊姐姐吧！我正悶的慌，陪我四處走走，認識認識新環境。」此話由杜若冰口中說出實為牽強，這大宋皇宮杜若冰可沒比冷君寧熟悉。

「是！寧兒一切聽從姐姐。」

冷君寧上前攙住杜若冰，杜若冰笑在唇畔、喜在心裡，終於除卻那如深宮怨婦般緊皺的眉頭，席玉與連瑩後頭跟著。

御花園裡，傳來輕靈劍氣，德昭正練劍，杜若冰與冷君寧一旁觀看。德昭過幾年會隨趙匡胤出征，習武是必然的，瞅著德昭，杜若冰總忍不住一把酸楚。

「寧兒覺得德昭劍法好嗎？」杜若冰問。

「我可以教大皇子幾招嗎？」冷君寧詢。

「當然可以。」杜若冰朝著德昭喚，「德昭，讓寧姑姑耍幾招給你琢磨琢磨。」

「是，母后。」德昭恭敬回，回頭示意侍衛送上劍。

冷君寧上前，「大皇子，御劍不在手而在心，你且看。」

冷君寧一拋，劍翻飛了去，她拔地而起，攫劍一揚，湖水兩分。

「好劍法！」德昭興奮的拍手，杜若冰眉眼盈笑，只在一瞬，笑容即隱了去。

真是冤家嫌路窄，不想見誰，那誰就成天在你眼前晃悠。

「德昭，看看這一招。」趙光義身形如魅，足下幾個輕點已近冷君寧，手中不知何時還多了一把劍。

趙光義一劍挑去，冷君寧橫劍匡擋，劍擊聲頓時不絕於耳，杜若冰心底盪起一波不祥。

趙光義很快便看出冷君寧劍路，卻於此時，眼角餘光掃到趙匡胤正朝著走來，一個閃避迴身，竟往湖中摔落。

眾人驚呼！！

「光義！」趙匡胤三個疾步便臨湖畔，「快下去把都虞侯扶上來！」

「是！」兩侍衛未敢怠慢，噗通一聲跳下水。

一個濕淋淋的趙光義被兩侍衛從湖裡撈起，瞧著趙光義那狼狽的模樣，杜若冰很想笑，但忍住了，因為趙匡胤的臉色非常難看。

「皇上，臣沒事！」

趙光義一上岸來急著想化解有些凝重的氣氛，可杜若冰卻警覺趙光義別有用心。

「快帶都虞侯去換衣袍。」趙匡胤對兩侍衛下令後又喊，「王繼恩，去取朕的袍子給都虞侯換上。」

「是！」王繼恩小跑著離開。

趙匡胤轉身，威嚴，「德昭退下。」

「是，兒臣告退。」德昭與貼身侍衛離去。

「寧兒可知罪！」趙匡胤冷著一張臉。

「寧兒何罪之有？」

冷君寧欲跪，被杜若冰一把拉起。

「公然動武。」

「她沒有錯。」杜若冰不以為然。

「錯與對不由皇后裁定。」趙匡胤嚴厲的眼神要杜若冰適可而止。

「皇上不公。」杜若冰卻仍舊義憤填膺，冷君寧可是才進宮第一天。

「都虞候落水是真。」看得出趙匡胤忍著一把火。

「寧兒非有意不假。」杜若冰不由分卯上了。

「來人！」趙匡胤喊。

「在！」兩侍衛上前。

「押入大牢！」趙匡胤令。

「且慢！」杜若冰攔。

趙匡胤怒目相向，杜若冰更覺委屈，趙光義又不是大姑娘，泡個水能怎樣，為什麼這樣不依不饒，說什麼她都要護著冷君寧。

「押下去！」趙匡胤威震全場。

「寧兒！」

冷君寧始終未發一語，默然被兩位禁衛軍帶離。杜若冰眼看冷君寧被帶下去，衝著要上前，被趙匡胤一把抓住，杜若冰使勁的掙扎，卻絲毫沒有成效。

「皇上讓人失望！」杜若冰怒言。

「皇后不成體統！」趙匡胤臉色好不到哪去。

「是，妾不按禮教、忤逆、犯上，皇上不如將妾一併入獄！」

「朕不想在盛怒之下做出任何決定。」趙匡胤極力忍住怒氣。

「皇上做了。」杜若冰指控的眼神，「寧兒何辜！」

「那是最妥善的安排。」

「原來把人打入大牢是最完善的。」杜若冰反諷。

「皇后不講理。」

「皇上沒有理。」

「住口！」趙匡胤怒喝。

杜若冰仰視趙匡胤，對她那麼凶，她沒有錯，錯的是趙光義，所有人都看見了，他就看不見，這宋朝是沒法待了，不爭氣的眼淚撲簌簌落。

「妾先告退！」該有的禮儀還是要遵守，杜若冰不想在趙匡胤面前示弱，轉身朝華陽宮奔。

杜若冰一口氣奔回了華陽宮，大口喘著氣的同時，怒氣未息。

「袒護！偏心！」杜若冰忿忿不平，「見過偏心的，沒見過這麼偏心的！」抹去一把眼淚，又言，「原來你是這麼不分青紅皂白的人。」

「朕豈有皇后說的昏眛。」趙匡胤跨進了寢室，神情威嚴。

「皇上有權不承認！」杜若冰怒仰小臉，直視趙匡胤。

「皇后認為朕的處理錯了？」趙匡胤身倚著門，肅穆的眼神。

「皇上沒有錯，是妾錯了！」杜若冰一語雙關，「皇上的見面禮真是與眾不同。」

「皇后還有多少不滿？」趙匡胤仍是那副神情。

「最後一個。」杜若冰忍無可忍，字字清晰，「請皇上離開，妾想獨處！」

趙匡胤劍眉一挑，大步向杜若冰走來，那盛怒的模樣好似要打人，杜若冰心跳加速，卻挺然不畏懼。

趙匡胤欺近，一把緊箍杜若冰，低首掠奪她的唇。

杜若冰驚愣了三秒才回神，她拼命掙扎，突然！趙匡胤放開了杜若冰，後退了一步。

腥鹹的液體在舌上滑過，嚥下了喉。

她咬破他的唇，她一時衝動，竟咬破他的唇。

趙匡胤看著杜若冰，只是看著，神情不怒也不火，冰冷的，讓人更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