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痕》十七 留因

【歷史橫然無情，傷足猶勝傷心。】


一輪差距，自幼便喜跟隨趙匡胤，在趙光義眼裡心中，趙匡胤不只是他的大哥，也是他崇慕的英雄人物。當年，他暗暗立志長大了必與大哥如是。

那年趙匡胤娶親，他方六歲，賀金蟬在趙匡胤心中顯然舉足輕重，對他的關懷就不如前。賀金蟬早逝，隔年趙匡胤迎娶王氏，趙匡胤對王氏的寵愛比起賀金蟬有過之而無不及，佔去太多他與趙匡胤相處謀事的時光。男兒應該胸懷壯志，應該志在四方，趙匡胤應如是，卻也為兒女私情牽絆。英風義氣，一直是趙匡胤的優勢，卻也是最大弱處，許多事都因情義兩字而掣肘，所以對十義兄弟一直遲遲不採取強硬措施，這都讓趙光義心裡極不舒服。

聽聞前幾日趙匡胤帶王皇后出宮，趙光義不解，身為一國之君的大哥怎還能如此率性而為，在這片刻變天的時間點上，竟還有興致帶著自己的皇后微服出宮。他向來對王皇后有種亦親亦情的敬重，王皇后內蘊的氣質更勝絕美的外貌，讓人想親近，卻又讓人敬畏。

夜宴才啟，酒方三巡，他藉出恭躲過醉酒的可能，不料在漫步的偶然，竟見杜若冰單薄盈立風中，昏暗將她包圍，讓人倍覺柔弱，他不由得向她走來，不由得想了解何以她獨自一人。

「夜這麼寒，皇嫂如此單薄，那些奴才們都跑哪去了！？」趙光義眼尋了一圈，語氣是關心，是氣憤，是……

「她們就來。」杜若冰退了一步，為了拉開與趙光義的距離，也為了不用仰望趙光義。

「不成體統，皇嫂會寵壞那些宮女內侍。」

寵壞也是我的事，與你何干，要你多話，杜若冰頗反感趙光義的自以為是。

「帶人要帶心。」杜若冰聲平穩，意有所指。

「皇嫂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趙光義瞅著杜若冰，那欲透人心房的眼神讓杜若冰心頭一顫。

「沒有。」杜若冰迴避那侵略性的眼神，不會的，他沒那麼大膽，杜若冰不願相信趙光義目光中延伸的意涵。

「風向當口，讓我護送皇嫂廊下避風。」趙光義往前進一步。

杜若冰鎮定昂首，「不用，晚宴還在進行，都虞侯離席太久……」

趙光義一笑岔話，「皇兄要是知道我為皇嫂耽擱，絕不會怪罪我。」

絕不會！用詞這麼斬釘截鐵，你就是這麼吃定他，可惡！但我此時竟無語反駁，杜若冰氣悶。

「皇嫂請。」

趙光義再欺前，杜若冰既不想走又不想與趙光義太靠近，便急急後退，沒想拖地的下擺絆了腳，杜若冰來不及驚呼，便往後仰倒。

「皇嫂！」

她看到趙光義疾前伸出的手，她不願攀扶反而揮開，寧可整個人直接摔落地面。

「皇嫂！……」趙光義疾傾蹲身，眼含關心。

「不要扶我！」杜若冰忍著腳踝處傳來陣陣抽痛，再度阻止趙光義意欲相扶。

悲慘！我的腳不會斷了吧！杜若冰緊皺娥眉，大寒的天，額頭已飆出冷汗。

「皇嫂，傷著了哪？疼嗎？」

趙光義一臉的關心不似造假，可杜若冰卻禁不住又一縮。

「皇嫂別動！」

趙光義急的想阻止，那雙在杜若冰看來像似魔掌的手又伸出，這使得杜若冰更急著揮開趙光義的手，忍著痛揚聲。

「你別動我，我就不動！」

「好。」趙光義有些心慌意亂，但竟聽話的、安分的不再伸手趨前。

「皇后！」

啊！救兵來了，聽到席玉的喚聲，杜若冰不知道有多歡喜。

席玉奔了上來，手中提燈劇烈搖晃中又差點熄滅。趙光義起身退向一旁。

「皇后！」連瑩急步迎來，只差席玉一個腳程功夫。

話說這兩人光喊皇后有什麼用，倒是想個辦法把我扶回華陽宮啊！眼下我除了回宮，哪都去不了了，杜若冰暗自嘀咕，趙光義是她的災星嗎？遇上他就沒好事。

「屬下參見皇后！」

帶著兩名禁衛軍，打趙光義的後方出現，李鉞與杜若冰正面相對。

熱鬧了，大家敢情都來看我斷腳的，杜若冰忍痛仰起了頭。別參見了，沒看見我如此狼狽嗎？李鉞來了，有李鉞在她就安心了，呃！這想法讓杜若冰詫異，但此刻她沒時間推敲。

杜若冰心下暗自叫苦，她確定是傷了腳了，便對李鉞說：「勞煩李統領備轎，我怕是足不能行了。」

「是！屬下立即去辦！」李鉞刻不容緩，轉身命令，「快去備轎！」那又急又怒的聲音把杜若冰驚了一驚。

「皇后，能起嗎？」連瑩上前欲扶杜若冰。

「不要亂移動皇后！」

趙光義急阻止，嚇得連瑩忙縮手，李鉞暗橫了趙光義一眼。

「連瑩，先別忙。」杜若冰安撫的。

「是！」連瑩臉色極為擔憂，「奴婢先給您披上毛氅。」

「嗯！」

席玉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怎麼了她們倆？天塌下來一般的神情。杜若冰才想說幾句安慰連瑩與席玉的話，李鉞發話了。

「皇后請上轎。」

喔！軟轎來了，這些禁衛軍的效率真好，改明兒得在趙匡胤面前提上一提，也虧得李鉞的統領，李鉞這人，瞧著正派讓人安心，只是，他對王皇后似乎有些什麼讓人一時無法解釋的感覺。

連瑩與席玉一人一邊小心的攙起杜若冰坐上轎子。

「小心！」

趙光義一旁叮嚀，杜若有些啼笑皆非，橫豎她是無法認同這個人。

「起轎！」

杜若冰一坐定，李鉞片刻不容耽擱喝令。

「慢！」杜若冰輕聲阻止，轉頭望向趙光義，「都虞侯，切勿驚擾皇上。」

趙光義頷首，耐人尋味的一眼，「是。」

杜若冰回頭向著一旁連瑩說道：「連瑩，去趟滋德殿。」

「是！」連瑩應聲，轉身急行。

「走吧！」杜若冰暗舒了口氣，兩名禁衛軍前導，席玉掌燈，李鉞隨行，杜若冰一行人將趙光義拋於身後。

趙光義望著遠去的杜若冰，神情複雜難訴。

集英殿君臣把酒言歡，華陽宮一陣兵荒馬亂。

杜若冰看著一群慌忙竄進竄出團團轉的宮女們，忍不住搖頭。

「等等！都停下來聽我說。」

宮女們全站著不動，杜若冰微笑，「妳們別急，小小的跌傷不要緊，不准喊御醫，不准驚擾皇上，都聽到了嗎？」

「是！奴婢遵旨！」

啊！疼死人了！杜若冰雖安撫了驚慌的宮女們，但在宮女遵照她的吩咐取了雪來為她進行冰敷時，疼的她呲牙裂嘴，卻還得忍淚。

整個腳踝又腫又紅，慶幸腳沒斷，只是扭了，然杜若冰還是忍不住暗怪王皇后生得太纖細，不經摔。

折騰了半個時辰，連瑩也打滋德殿回來了，低頭跟她咬了耳，杜若冰點頭，席玉扶著她躺下，方為她蓋好被褥，就聞一陣急促腳步聲。

不用起身看也知道來人是誰，不知是哪個多嘴的，趙光義答應了不說，那麼是誰？李鉞嗎？

「奴婢參見皇上！！」

參見聲方落，趙匡胤已近榻前，杜若冰與之相對而視，還淘氣的對趙匡胤眨了眨眼。

趙匡胤伸手就掀起被子，輕觸已裹上白布的纖足，杜若冰忍住痛，衝趙匡胤擠出自以為很無恙的笑容。豈料，趙匡胤壓根就忽略杜若冰的強顏歡笑，直接往榻上一坐，直挑的眉眼擺明了說，「不是才言不會再出狀況嗎？怎地一轉眼功夫就傷了腳踝？」

杜若冰皺了皺眉，心裡委屈，直想說：「你以為我願意嗎？還不是你那個討人厭的弟弟。」可思考再三，只得一句：「真的不會再有狀況了。」都躺床上了，還能怎麼生事，除非床蹋了，啊呸！壞的不靈好的靈，杜若冰在心裡暗暗的糾正自己一時想法快。

「歇著吧！」趙匡胤溫了眼，軟言。

杜若冰淺笑言：「皇上不必掛心。」

「嗯！」趙匡胤點頭，起身。

今夜趙匡胤將夜訪趙普，定下先南後北的統一大業，杜若冰雖想要趙匡胤的陪伴，卻也沒有理由打亂這條既定的歷史軌道。

趙匡胤見杜若冰無語，轉身欲離，杜若冰卻突然一把扯住他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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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事：忙到沒空更新，休假囉！先來一回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