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萍水如寄



一路無語，也不見時間停滯，緩步走來，苗予若私心盼望能這麼一直走下去，只是她明白，身邊的人心不在這，不屬於這……

遠遠地，燕三郎就見雪劍臉上掛滿情緒倚身大門前，看來等待已久。

烈陽無遮掩，直撲雪劍剛毅俊顏；他擁有一雙深遂明亮的眼眸，眼尾展延後微微揚起，兩道濃密傲然的劍眉正揪著，挺直的鼻恰似主人的不屈，兩片薄唇雖緊抿，卻仍呈著個好看的弧彎。

靜止不動的雪劍有種說不出深沉的冷，如沉寂深谷千年的寒冰，就算距之迢遙，亦能領受到那股烈火化不掉的凍人寒意。

燕三郎心裡暗忖，桑雪堂藏有太多玄機，若不是心繫海棠安危，他或會留下查個清楚明白。

「哥！哥！」頭低垂，默然走在燕三郎身旁的苗予若一抬眼，驚喜奔了過去。

「予若！」雪劍臉部線條放柔，歡悅迎前。

苗予若奔進雪劍懷抱，嘟嚷：「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回來怎都沒去看我。」

「我去了，可妳不在，妳跟人出去了。」雪劍於等候之前，已先向小可問出來龍去脈，他複雜的眼神向燕三郎飄去。

燕三郎回了雪劍一眼未語，苗予若的舉動恰巧觸動了不堪的往事，他的喉頭湧上一股酸澀的苦味；小語也曾在他懷裡撒嬌過，小語是他們三兄弟的寶貝，他們卻一個也沒能保住她，思及此，遺憾的沉痛若怒浪般狠狠撞擊他的心，一波未息一波又湧起。

苗予若離開雪劍懷抱，拉著雪劍到燕三郎面前。

「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燕三郎，三郎，他是我哥哥。」

雪劍誠然拱手，「燕公子，謝謝你！」

「不客氣！」燕三郎拱手回禮，隨即道：「我想我不打擾你們兄妹話敘，我要走了。」

「明天再走，成嗎？」苗予若急言挽留，雖是明曉的離別，臨了仍是不捨。

燕三郎笑笑，搖頭，「已經耽擱好久了。」

雪劍瞧見苗予若眼裡的失落，道：「燕公子，讓我做東，算是對你由衷的感謝，也算是為你餞行，如何？」

燕三郎又搖頭，「不了！兩位，燕三郎就此道別。」燕三郎轉身走，苗予若垂下眼簾，忍著不看。

雪劍瞅了苗予若一眼，追上一步喊，「燕公子…」

燕三郎回首，對著兩人揮揮手。

苗予若抬眼，追前幾步叮嚀：「三郎！一路珍重！你要記得我們的約定。」

燕三郎點頭，「嗯！我記得。」

苗予若眼眶起霧，舉起沉重不捨滿載離別依依的小手對燕三郎揮著，冉瑩秋突然出現苗予若身後，疼惜的攬住她，一手也對著燕三郎揮了揮。

燕三郎對冉瑩秋點點頭再揮揮手，一背身，便頭也不再回。

「娘…」苗予若伏在冉瑩秋肩上輕輕哭了起來。

冉瑩秋拍拍苗予若，「乖，他本不屬於這裡，如今走了也是應該。」

苗予若抬頭，「娘，為什麼？我對他那麼好…我…我…」

冉瑩秋搖搖頭，「傻孩子…娘知道妳喜歡他，只是，他或早已許諾別人…」抬手拭去苗予若臉上的淚，「別哭了，妳不想勉強他留下，就笑著看他走，妳這模樣若是給妳爹瞧見，他就走不了了。」

「嗯！我知道了。」苗予若抬手抹去一把淚珠。

‧‧‧‧‧‧

燕三郎心裡些許離情，對苗予若，他騙不了自己，確實有份牽掛纏心。拐了個彎，眼前一顆大樹下，雪劍抱劍佇立，燕三郎走近，不須問，他知道雪劍等的是他。

雪劍姿勢未變，緩緩開口：「你真要走。」

「我想不出有何理由留下。」

「你走，予若會不開心。」

燕三郎嘴角一抹苦笑，「讓苗姑娘不開心絕非我所願，但現下我有要事在身，辦完事，我會再來看她。」

「什麼時候！？」

「這我無法回答你。」燕三郎說著，已越過雪劍。

雪劍轉身，揚聲攔，「非走不可！」

燕三郎回首，語氣堅定：「非走不可。」

「你不喜歡予若！？」

「我喜歡，可只當她是妹妹。」

「她不缺少兄長疼愛。」

「多的我給不起。」

「你！…」雪劍揚眉。

「我還要趕路，恕不奉陪。」燕三郎轉身就走，雪劍沒再攔阻，他望著燕三郎背影，思緒棼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