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3-10 00:15:17豬頭三

上海行#1 - 急行登機拉麵

雖然回頭來看,外派出差十天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可如果當一切都在瞬間發生,而行程又茫茫未知的時候,就不能那樣簡單看待了。一如給矇住了眼睛又被命令向前走去,儘管腳踏平坦地,心裡卻不由得發慌。

話說某天下午,我和主管正討論接下來的活動案,一通電話打來,中斷了我們的對話。

「嗯、嗯,好,這樣啊,我知道了,我會轉告他。」主管對電話那頭說。

「大主管說老闆要你去一趟大陸。」他掛上電話,回頭笑著說。
「哈哈哈~~~~~~~~~~~~~」我笑了。
「哈哈哈~~~~~~~~~~~~~」他接著說,「是真的。」

「是真的?」
「是真的。」

我的笑容像卡在樹梢的傘兵那樣尷尬掛著,想再確認一次真實性。

「我ㄝ???」
「是啊,你啊!」
「去哪裡?」
「上海和北京。」
「什麼時候?」
「大概下禮拜一。」
「那不是剩沒幾天了?」
「嗯。」
「去幹嘛?」
「好像是協助那邊的夥伴,把進度趕上來吧。」
「去多久?」
「大主管說至少二個禮拜。」
「至少?」
「對,她說至少。」

「詳細情況你等下再打電話過去確認一次。」
「好。」我說。

過了二分鐘,我抱著翻案的心情打過去了解狀況。

「對,沒錯,就這樣。」從大主管那裡得知的消息並沒有不同。
「為什麼要去至少二個禮拜?」我加重了 "至少" 兩個字的語氣。
「老闆說要你們做到活動正式開始才能回來。」
「真的要那麼久?」
「不錯了,老闆原本說至少留一個月的。」

就我對老闆的了解,我相信大主管的話。該怎麼說呢,是不錯了吧。

平常的工作照樣進行,這回還加上了出差的前置作業,和另一組同事還要整合資料什麼的,一忙起來,本來已經夠緊迫的時間,似乎過得更快了,轉眼就到了出發的日子。

當天接近中午左右,我們到了機場之後,沒想到本來要搭的飛機因故換機,連帶還要換登機口,一 delay 下來就是一個多小時。

「哇,要晚上才能到了。」我想。

這時候擴音器傳來華航的公告,請要到香港轉機的乘客不要擔心,一定會接得上下一班飛機的,沒問題。

如果這公告只說一次還好,壞就壞在重複了好幾遍,我聽著就覺得不對勁,愈是一再聲明沒問題的,往往愈有問題。

果不其然,等飛到香港,因先前延誤過久,我們要轉搭的飛機已經飛走了,只好想辦法卡下一班。

「你們不是說沒問題嗎?」乘客們紛紛抱怨。
「很抱歉,因為......所以......,不好意思。」
「只會說不好意思有什麼用!」有的人更火了。
「對不起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突然同情起那些操著廣東國語的地勤人員,這種事不是他們能控制的,除了對不起、不好意思,只能盡力去找機位給旅客了。經過幾番周折,探詢了二、三個班次,我們最後好不容易敲到中國東方航空的機位,可以在傍晚由香港起飛前往上海──那原本是我們到達目的地的時間。

「去吃點東西吧。」確認機位有著落後,老闆對我們說。
「等下要登機了ㄝ。」Joyce 提醒老闆。
「沒關係,吃快點就好了。」他看我們有點猶豫,又說「我有點餓了,先吃點麵吧,好不好?」

老闆都說肚子餓,就不用廢話了。我們上樓選了一家離電扶梯最近的拉麵店。

「豬頭三,要吃什麼隨便點。」老闆說。
「喔,醬油拉麵就好。」我先去佔位子。
「沒有醬油的。」阿麗說。
「那隨便,就......招牌拉麵吧。」我幾乎連看也沒看,如果這世界上有 "whatever 拉麵",我大概會直接點那個。

用餐區空蕩蕩的,沒有要趕登機的人潮湧現,其實並不需要佔位子,也不必特別緊張,可我惦記著不到半小時的登機時間,莫名地急躁起來。

「來來來,快吃。」麵都來了,我們各自掰起筷子吃將起來。
「喔,好燙!」阿麗說。

平常一碗香噴噴、熱騰騰的拉麵,現在吃起來比岩漿還燙。

四個人吃完以後,我們隨即抓起隨身行李以及各人配備的 Notebook,下樓直奔走道盡頭的登機口。

「好像在當兵的時候在急行軍,哈。」我說。
「我剛吃的都快吐出來了。」阿麗說。
「沒關係,吐完了還有飛機餐可以補回來。」

正這麼胡扯之際,登機口的標示已然矗立眼前,很幸運地我們趕上了登機時間,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

那時,我當然不會知道,這樣的歷練在整趟翻來覆去的行程中,起了某種「打預防針」的作用。



【GUIDE TO EAT】
1. 比起難得碰上一次的趕路吃麵,真讓人時常想吐的,其實是飛機餐。

2. 出差飲食應恪遵民國二十三年蔣委員長於江西南昌發起「新生活運動」之整齊、清潔、簡單、樸素、迅速、確實六大要項,其中又以第五項最為要緊。

3. 當老闆不餓而你說餓,那叫做「年輕人嘛,還在發育」,可憑添年少無知的純真形象;當老闆餓而你敢說不餓,那只有「白目」二字形容。





※ 照片是這次出差在上海外灘拍的,選了這張有人走過,略帶晃動的畫面,是想呼應在香港赤臘角機場趕吃趕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