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滄海難為水(四)--小小男孩
說故事的時間到嚕~~
情節虛構~如有雷同~對號入座~
她隨手將名牌菸盒送給阿慶哥。
「蛙...只要跟妳上過床的男人,都可以得到一個卡地亞的菸盒嗎?」
阿慶哥把玩著手中冰涼細滑的銀色卡地亞菸盒,精巧的造型與簡練的線條,沒有一點多餘的贅飾,就像渾身不帶一絲贅肉的女性胴體。他發現,手中這個精緻細膩的東西,根本是一件偽裝成庸俗菸盒的藝術品。
辦完事後,兩人各自抽著自己的三五菸和白長壽。對於阿慶哥的疑問,她只是淡淡地回答:「因為你會欣賞這個菸盒。」
迥異於下午時瘋瘋癲癲鬧跳樓的模樣,此刻的她又回到那個涼涼的態度,剛才的雨中跳樓和隨後的床第激情,現在看來似乎比一場來去倏如的春夢還莫名其妙。
此時,阿慶哥愈來愈覺得身畔這個裸身抽菸的女性,簡直像不可理喻的瘋子,而他過去從未遇過這種態度冷熱差異判若雲泥的女人,不禁覺得自己有點受折辱!
阿慶哥從床上起身,將菸盒拋還給她,對她說:「妳這人莫名其妙的,如果妳不告訴我今天下午究竟發生甚麼事,那就當我們之間甚麼事都沒發生,我也不能收妳的名牌菸盒,免得哪天不小心被公司的人發現,又要橫生枝節!」
「橫生枝節?」她抬眼斜睨阿慶哥,嘴角輕輕牽動唇邊的梨渦,眼底有淺淺的笑意與滄桑。她拍拍床,示意阿慶哥坐下。「你這小鬼說話還真有趣,看在你多管閒事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就告訴你一個小故事吧。」
她沉默了一下下,然後側身從床邊矮櫃上的皮包裡翻出一張有護貝的照片。她靜靜地將照片遞給一臉不爽、開始穿襯衫找褲子的阿慶哥。
照片上是個雙頰鼓起、正準備吹蠟燭的小小男孩,看起來像是生日的場景,大大的蛋糕上燃著四根彩色的蠟燭。從日期來看,這個生日會應該是上個月舉辦的。
女人抽著三五菸,隔著迷茫離幻的煙霧,緩緩說:「這是我的兒子,你看...他長得像我嗎?」
民國82年,她25歲,正是阿慶哥現在的年齡。她和這小男孩的爸爸,別人的丈夫,生下了男孩。
說穿了也就這麼回事,不倫戀生下的孩子,被已婚的男方硬是以“認祖歸宗”的名義,將戶籍報在自己和元配的名下,因此男孩一出生便有了“完整富庶”的家。
而她呢?她在元配的默許與“協議”之下,得到一間房子,並且繼續當這名已婚男的情婦,還在情夫的介紹之下,進入了目前的公司,擔任公司老闆的特助。
怎會這樣呢?我的人生發生了甚麼事?幹嘛好好的把自己搞得比社會新聞還複雜?
我自小父母離異,父母各自男婚女嫁、互不往來。我是阿嬤辛苦養大的孩子。十九歲那年,我來台北唸夜二專,為了支付自己的房租和生活費,過著每天早上打工、晚上上學的日子。這也沒甚麼,我一路唸高職夜校、專科夜間部,身邊所有同學都是這樣半工半讀的孩子,我也不例外。
夜二專第一年的下學期,我在一家規模滿大的印刷廠當小妹兼送貨員,有段時間常常送印刷品和樣品到一個縣議員的辦公室和競選服務處。
當時,那個地方派系色彩濃厚的縣議員,也是我打工之處的印刷廠股東,更是...我們現在上班的這家企業的背後大股東。
議員對我很好,常常開車到學校門口接我放學、陪我吃飯、聽我講話、帶我見識許多地方、買名牌生日禮物給我,在這之前,我這輩子從沒遇過這麼好的男人,也從來沒人為我慶生過。
後來,就在印刷廠老闆的牽線和鼓勵之下,我接受了議員的追求,讓他供我唸完專科,而且還從夜間部轉日間部,從此不必放學後摸黑趕路回家。
就這樣,十九歲的我,成為議員的外遇,至今...和他一家也糾纏了整整十年,目前還是“進退兩難”的狀況。喂~讀過大學的,我這樣形容對嗎?
幾年前,我生了他的兒子,因為之前我曾墮胎過兩次,這回不願再次冒險放棄胎兒,於是堅持生下孩子。議員的夫人和雙親終究知道這件事,他們惟一的要求是:孩子不能“流落在外”,尤其是“兒子”,一定要報入戶籍、認祖歸宗...
我這樣說,你懂了嗎小鬼?
這一刻,阿慶哥全瞭了,原來眼前這個剛跟他纏綿過的女人,正是台北縣某資深議員的情婦!
而且這位黃姓議員是出了名的學歷優秀、形象良好、家庭幸福、事業成功的中年男性,自己目前效力的企業正是黃議員的投資事業之一。每逢選舉期間,更常常看到議員和妻子攜手站台,一副鶼鰈情深、一人吃兩人補...不...是一人當選兩人服務的堅貞模樣!
想不到,看似滿分的幸福家庭背後,竟是如此千瘡百孔,現實社會的金權肉慾和子嗣之爭,往往比九點半檔的連續劇還灑狗血!
「既然你情我願,那妳幹嘛鬧自殺?」一想到下午時她在頂樓的危險舉動,阿慶哥還是不免有些生氣!
此時,外頭在灰濛陰雨中漸漸暗了天色,躺在汽車旅館的床上,阿慶哥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千零一夜》裡聽著莎哈札德王妃說故事的國王,只是...這回就算故事終了,現實中的淒風苦雨與雜沓煩瑣,可沒辦法讓他們兩人變成天方夜譚結局裡的國王與王妃啊。
更何況...她還是別人的後宮妃嬪咧。
接著,她語帶淒涼地說:「很多事,一開始說的、想的都只是一回事,等時間一久,人會變,事情會走調,想法會轉變,情感也會跟著走味。」
總之,這場搞了十年的不倫遊戲,我不想玩了,但議員不肯放手,他就是要這種說穿了根本“是禍不是福”的齊人之福。這些年,檯面上的重要活動和宴會,議員帶夫人出席;檯面下若要出入酒店、和黑白兩道“喬”事情時,議員帶我參加。
(阿慶哥心想,難怪她氣質特殊,水波蕩漾的雙眼裡,總是有著看盡繁華的奇特距離感。而且,阿慶哥覺得她之所以迷人,是因為渾身散發“危險”的誘惑力。)
還有...當初說好我可以看兒子,可是現在...議員夫人反悔了,她堅持不讓我接近小孩,我知道她對孩子不錯,但我真的好想好想再看一眼我的小孩,好想好想親手抱一抱他,感受一下他的溫度、他的心跳、他的體重,我好想好想知道...他知不知道我是誰?
說著說著,她語音略帶哽咽,但沒崩潰。阿慶哥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頭髮,安慰之情溢於言表。
其實,我受夠了,我早就想離開這段亂七八糟、糾結纏亂的不倫關係,我也想好好嫁個平凡的男人,生幾個健康的孩子。但自從生了兒子後,我再也無法受孕,這也許是老天給我的懲罰吧...所以我好想要回我惟一親生的小孩,..然後重新過我想過的人生。
今天下午,嚇到你了。其實若不是你的出現,我還真的想跳下去,想結束一切...或是...重新開始。
好幾次,我請議員讓我走,雖然我感謝他照顧了我十年,但我總不能再因為有婦之夫而耗掉我下一個十年吧!議員還是不肯答應,他不能讓女人甩掉他,又說他多得是黑白兩道的人馬,如果我敢甩他,一定讓我走投無路、毫無退路。
總而言之,我跟了一個外表紳士、內在流氓的黑幫老大,他白天當議員,晚上搞黑社會,身為這種人的情婦,若他不願放手,我要如何說走就走?每次想到這裡,我就忍不住爬上公司的頂樓,想一跳了之...永遠不用再煩惱了!
聽到這,阿慶哥忍不住眉頭一皺,臉頰微微顫動一下,回身靜靜地、緊緊地抱了她一下。而她,竟然有點羞怯。
其實,阿慶哥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突然張臂擁抱她,很多年後回想這一刻,也只能歸咎於男性荷爾蒙作祟的關係。
就這樣,兩人開始在公司偷偷摸摸地交往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