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餘年前，高中上國文老師的課，初次聽說南灣東尼的名字。老師話音剛落，知道事跡的同學紛紛哄笑。我直覺明白他是一位精神出了問題的人。

後來，在南灣一帶偶然遇到東尼叔叔，他頭髮稀疏，頂住一個肚腩，有點骯髒，喜歡正眼盯住路過的美麗女生，高妹朋友常常成為他的目標。我雖不是東尼叔叔那杯茶，卻在一次排隊上公車的瞬間，他用大肚腩從後頂住我的背，催促我快點上車，算是我們初次的近距離接觸。

又有一次，我到肯德基家鄉雞吃東西，看見東尼叔叔在現場不斷叫嚷，讓店員給他整整兩大袋的外帶套餐，相信裡面最少有一桶炸雞。我明白東尼叔叔的精神出了問題，但又不算是極難解決的問題。

歲月流轉，到了今年，我已三十有七，再見東尼叔叔時他也老了許多，仍然在南灣一帶活動。廿載緣後，他初次對我講話，正值晴天候公車之際。那時，他先唐突地打了個招呼，考慮近一分鐘後，才冒險說道：「我沒錢吃下午茶啊！」我從錢包掏了廿元給他，著他吃東西去。

當下，澳門百物騰貴，老人自身無法創造經濟收益，又未必能輕易從各種餐廳中得到奉獻，這種行為可以理解。現在與其說我把東尼叔叔看作一位精神病人，不如說把他看作一位澳門普通的長者，是我等年青一介的長輩。長輩能力不及，需要幫助的時候，有餘力的年青人可以及時解急。不要吝惜！

及後，東尼叔叔已經完全認得我。在街上喚我、在公司門外揚手、走進餐廳打招呼，都是為了賞面讓我請客。他也很有禮貌，從不吝惜真誠的眼神，不吝惜道謝。我不了解現時城裡的服務是怎麼協助像東尼叔叔這樣的長者，但願他們在晚年時能得到基本的照顧，安心終老。

2014.0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