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十月十四日

想到許多事，不知從何寫起。下午翻了幾本新書，有一冊提到地球在文明的快速破壞下失控，另一冊提到人類在虛擬世界與人建立的關係既親近又飄渺，都使我陷入思考本就不新的課題裡──人生的意義。也許最近我的心靈太虛弱了，商業世界裡老掉牙的遊戲規則，不斷提醒我這種「物慾式的個人拓展與進步」是否屬我活著的唯一形式？

駕名車，住大屋，位高權重的事業，很多有價資產，很多現金，吃萬元一頓飯，這是否意味成功和幸福的人生？不開車，沒固定居所，普通的藍領族，沒有任何有價資產，也沒有大量存款，麥當勞套餐也不捨得吃，這又是否等於失敗？曾看過香港藝員廖偉雄的一個電視訪問，他離開娛樂圈後，搞好多生意都失敗了，但他講了一番讓我印象很深刻的話，他說：「什麼是成功？什麼是失敗？我們怎界定成功？又怎界定失敗？」的確，一間公司只有一個總經理，當一人勝任，下面就有數百個人在力游求存，那我們可以斷定該數百個還在中低層浮沉的人是失敗者嗎？還是，我們只能膚淺地以一個人的年薪數字和表像的奢華度去評估成功的價值？

每年我都盡力工作，第一年我升職了，也加了薪，是否代表我已進步了，也成功了？然後有一年我沒有升職，也沒加薪，是否代表我已原地踏步了，也失敗了？為什麼我們的生活就在與人推推擠擠，互相競爭，幾乎是搶掠和剝奪的氛圍中消磨，然後換來一些我們或許也不清楚它的意義的有價紙張，再到消費市場中揮霍？月月如是，年年如是，我們人生的意義是什麼？我們為了什麼活著？是財富？是名利？是消費？是勝利？是控制？是面子？是別人的眼光和認同？

我活著，到底又為了什麼？如果我退出商業市場，是否就沒有飯吃？如果親人認為我沒賺很多錢，不能給他們在親友前足夠的面子，是否我就要為了家人的面子活著？如果朋友認為我該在什麼年紀有個什麼樣的職銜，月入多少，在什麼階段供一個像什麼樣的房子，什麼時候又該以哪種價錢的名車代步了，是否我就得為了世俗價值去犧性自己生命裡真正喜歡的東西？

看到漂亮衣服的那一刻，我真的很開心；買下的一刻，它的美就消失了，價值也隨之消失；穿上來的時候，它就如舊和終被厭惡。那就是工作接著消費，再接著工作後的結果嗎？如果我沒有花很多時間拼命賺錢，沒有買很多最後還是失去光彩的東西，而是用時間做一些我真正喜歡的事，譬如讀一本有意思的書，去山區與小孩子一起玩，做一份我每天都不會厭倦但酬勞相對較低的工作，到處流浪旅行，過一種全新的生活，那我盲目的人生是否就有一次救贖性的創造？我是否能夠更懂得關心自己僅有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