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7-15 14:14:30黃曦儀

(短篇小說)七月蒲公英。之一



【第一天】
見喵的時候,她身邊拉一個小女孩,挽著左臂,長髮給盤起的大姑娘是美美。沒想過那麼快會見面,在網上只普通閒談,抵達台北後一週,我才結束公司在這邊的國際會議,然後在小龍家佔據一房,在裡面打電話約喵。

小龍上班,我們去喝茶。在喵和美美剛開業的店,客人不算十分多,我們說話可以很大聲,換了夜晚,頭頂圓燈亮起,大家可以扭屁股跳舞,買醉買下別人的孤寂。林大哥也在捧妹妹的場,妹妹是喵,兩兄妹都作畫,林大哥心情好起來,給我和小女孩素描,不消十分鐘,兩張鬼臉就描在紙上,如兩頭貓。

美美炸的鹽酥雞塊很好吃,我還吃了椒鹽鴨舌,整整一盤,和喵對分,吃完時喉嚨有些乾燥,咳了兩聲,又喝了大碗清涼茶。那夜我被留在喵家作客,喵和美美感情很好,小女孩也很可愛,原來是小表妹,三口子看起來像幸福一家,但那似乎與我無關,我隻身來台北已經兩次,一直都沒女朋友,而我記起小龍應該下班了,就召計程車回家。

回家時小龍在洗澡,浴室裡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特別悅耳,源於水柱擊落在女孩身體上濺出的聲音,情色的想像吧。兩位單身女孩共宿一屋,我又那麼渴望。把楊桃冰放在電腦旁邊,徑自開了電腦屏幕,手指頭快速按鍵,郵箱中崩出好幾十封信,其中一封是澄的,之前我告訴她會去台北,澄答應了跟我見面。

這封信澄說她與父母一起在家晚餐,她好高興,父母每個月才見對方一次,都是因為成全她的需要。澄對這種相聚熱切期待,看見父母相分彼遠,每隔一段時間因她又慢慢走近對方,多奇異的世界!成年人的!我們小孩不懂得繁瑣的東西,故意簡單,好讓自己停留在美好的童年裡,甚至沒有傷害。我們不相信傷害,像是虛無的東西,不存在於孩子的理想世界之中。澄說了,兩天後她和我見面吧,還有19,我們三個人見面。

我跟19沒聊多天,這時她應該浸泡在花生米的懷海裡,裝扮幸福,她那位文才橫溢的舊情人小凱,也應該墜入某種變異的情感世界中,誘惑著不會記得是誰的美女。無論過程怎樣,19和小凱,她們才天生一對。

澄健康一直不好,不久前才動過子宮腫瘤切除手術,我怕澄單獨在街頭走累,約定兩天後在她家接,然後我關好電腦,切斷連機電源,小龍穿著大碼T-shirt竄進房間,她濕潤的髮膚還在散發微熱的氣息,瞬間包覆了我和佔有我個人領域的整個空間。我把楊桃冰塞在小龍手裡,好轉移自己過度集中在情慾方面的注意力,不過小龍幫不上忙,還拿野性的眼神將我從頭到腳掃射一遍,我甚至意會得出她藏在心底裡的笑容,是因為輕輕就能讀出我小獸的心意。

我洗澡的時候將需要洗乾淨的地方都加倍洗乾淨,頭髮也洗了兩遍,指甲剪得光光,用毛巾刷乾身體後還淺淺的抹上一層淡香,在耳後、肩上、腋下、背脊、肚臍、陰部的恥毛間、一雙長腿及腳踝。那好像是為參加百年難得舉辦的廚師大賽而全力準備,而自己是八道菜後的金獎甜品,必定色香味俱全才能上桌,以備滿足僅有一位評判的口味。

我走出浴室時,小龍彈起她喜愛的原住民歌,我抱著咭咕興味聽著。小龍高興也順著旋律唱了兩支歌曲,她自己寫的。我想起自己作文,字裡行間的心像,那把火燒得低點,剛好暖了脾胃,可以跟小龍東拉西扯地講些今日發生的事,又提翌天要去義美買幾條巧克力蛋糕回家。小龍好像放風箏的把我的慾望放遠一些,倏地又拉回來,這時房間的燈光已給調暗,冷氣風吹得涼涼,兩人窩在乾爽的被裡又很舒服。小龍和我靠得很近,她輕輕的把手環抱了我,而這也正是我覺得溫柔的開端。

我和小龍開始探索彼此的氣息,臉蛋細細移近,房間充滿迷人整夜的誘惑。我讓小龍的鼻尖淺淺滑過了我抹入淡香的耳後,她的指尖忍不住在我背後上下游移,觸感非常輕,比口舌的挑逗毫不遜色。而後我們有一會兒很自然地擁抱在一起,除了那些各自加起來的寂寞,更多是那些各自加起來的悲傷。兩人畢竟傷痕累累,跌下去的據點和崩潰的原象奈何巧合地剛好類似,我們感覺了對方真實的體溫,就像讀得對方心靈上切實的痛。

想到此,我和小龍不自覺地張開了檢視對方的眼睛,一秒疾消,發現我們自憐又彼此相敬,小龍順勢張開雙臂,我的臉和身體滑入她的眼底。我們深知道這是一個可以錯失的晚上,又可以不錯失,既然愛情從來不易得,要生要死互相嘶殺,大半世紀仍會徒勞無功。相比之下,人棄我取,激情比較簡單,互相暗示和張手默許便可,無須任何承諾。

那吻展開,那夜無法止息。我和小龍很久都沒有跟誰做愛了,大家都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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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 2007-06-30 23:46:41

文章寫得很好啊。能交個朋友嗎? 我是大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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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01 01:37: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