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車返回台北的高速公路上，鐵哥提出了「愛情需要練習」這個觀點。

起初聞聽直覺不可思議，我自認專情執著，愛情這種東西，怎麼可以練習。


「很難操作吧？自變數那麼多，沒有控制項，又不像在研究室做實驗，教授都配對好了啊……再說，找誰練習啊？」

「可你不練習，將來怎麼會上手，難道你不希望將自己最完美體貼的一面，拿來追求你的MISS RIGHT？就像準備鐵人三項一樣，你每天都要練習游泳啊、騎自行車啊、跑步啊，有事只練一樣，沒事三樣都練。」

「拜託！我又不去參加三鐵。」三餐都不正常了，誰跟你玩鐵人三項。

鐵哥十分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我索性將車窗打開，好讓冷風灌進來，讓他冷靜一下。


他最近練三鐵太操了，可能壓力太大。


「你觀念太守舊了啦。每樣事情都可以練習，也都需要練習。Practice makes perfect.
就算是情場得意的萬人迷，也都是不知道被三振多少番，才練出經驗值，成為殺手級的人物。」

「我尚不考慮報名參賽，連『選手』資格都還沒取得，離當『殺手』還差得遠。
這個寶座我是坐不到，還是留給你吧。」


這會兒鐵哥稍稍收起不耐的表情，露出一口得意的白牙。

其實他的牙齒並不白，應該是最近曬黑的關係，相較對比之下所產生的錯覺。


不知怎地，覺得公路上一顆一顆的螢光反射燈，像是他的牙齒，閃閃地晃得我眼花撩亂。


待我回過神，鐵哥同居的女又打手機來，這已經是今晚第四次了。

正所謂「鐵漢柔情」，經過鐵哥一番軟語呢喃，央跪求情。

鐵嫂終於收線了。


我偷偷把冷氣調低，以遏止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冒的太明顯。

依照等比級數法則，第五通電話應該在三分鐘後。


「我得再開快一點，免得又再聽一遍０２０４。」我暗自忖度著。……


「你現在正值適婚年齡，正是好好練功的最佳階段。趁還不到三字頭，等著被檢驗的項目還不多，你要趕緊加強，練一練。」

「被檢驗的項目？」

「對啊。像是外表啊、身材啊，這個項目從十歲到六十歲都存在。三十歲以後，將增加工作職位、經濟能力、汽車等級、自有不動產和社會角色定位的選項。」

「哇靠！第一項我就不及格。」我一直有一點鮪魚肚，前額的頭髮也開始逐漸變少；
鎮日坐在辦公室的位置上，有時候一早就打了十幾個哈欠，身上的肉鬆垮垮的，粉紅的像是等人供養的白豬。「沒那麼嚴格吧？戀愛不都是兩情相悅，簡簡單單的嗎。如果因為交往要奉承對方，為了讓她開心，搞得我自己不開心，我幹嘛要不開心啊！為了搞氣氛而傷腦筋，甲飽熊贏喔……」我終於提出我的辯解。

「你這觀念要改。透過練習，才能知道自己的長處在那裡，放大優點來掩飾缺點，
利用動詞來取代形容詞。要多行動、要勤練習。這一題錯了不打緊，還有下一道習題，每次答案也許不同，或者無解，但日後也都還有驗算的價值。」話說完的當口，鐵哥的手機來電顯示，又再次一閃一閃地以戰鼓般雷霆萬鈞之勢，光彩奪目而來。

我一把搶了過來。

「鐵嫂啊，妳好呀。到了到了，鐵哥他就要衝上樓了。我要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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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快掛了－－

在華江橋下放了鐵哥下車，我隨即猛踩油門，迴轉回市區方向。

夜深了。

在環快道路上，不知不覺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我搖下車窗，夏夜微涼的晚風，很快地衝滿時速一百二十公里的車內。

我試著讓大腦清醒，反覆想著鐵哥的話。大腦卻是一片空白，只聽見呼呼而嘯的風聲……


Filmbug 2004
Sum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