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夏書簡.出社會》
〈出社會〉
截句。
冬天不相干的故事之後,傍晚五時許,大雄接收到了雷光夏〈入山〉;身心疲憊兩眼無神而應景地從嘉義高鐵站所在的太保市出發。初春,仍繫著圍巾經過外公、外婆的老家斗南鎮上,來到了遙望,卻不知道能否遙祭在慈光寺、雲德寶塔長眠的兩位老人家的古坑街道上。
不知道自己在孤島上,誠心誠意寫好,拋擲向美麗新世界的瓶中信,能否被有心人接收。
在空心磚砌成的人行道上的禱告,是否永遠與外公、外婆無關,而是管轄消息的神祇?
你如何努力,從來與瓶中信是否被接收無關;大雄想起了高中的初戀,就算十指緊握了,我們依然不是情侶。
不是漫畫、不是日劇、不是字典上定義的情侶。
車行到了古坑,雷光夏應景地哼出了〈別人的天使〉,稻田畝畝,咖啡樹掛滿了廣告傳單上珍珠紅鮮豔的寶石,枯澀乾瘠的休耕農田上,沒有餘暉的夕陽普照在稻草人轄區內,兩眼無神地佇立守候著,確實地喝住了盤旋天際的飛禽們,沒有五指地放開手中的回憶;沒有轉向綠色隧道那一頭,沒有往荷苞村前進,沒有抵達自己思念的地方。
沒有讓自己被兒童相見不相識。
沒有自己。
鄉下地方,還不到晚上六點,就陷入了一片黑幕,沒有路人的行蹤,沒有鮮明閃爍、曲折迂迴的遶廊市招。千百年了,這裡不是華燈初上,無法領會元稹所謂「殘燈無焰影幢幢」,卻或許能兩眼無神地知道更久遠年代之前的《楚辭.遠遊》:「山蕭條而無獸兮,野寂漠其無人」,從開啟的大燈照耀所及的餘光中,只能知道這是收割後的旱田。
沒有人蹤。
沒有潺潺渠道,沒有顫顫穗禾;蔭影彷似從四周披上的布幔,電影播映完畢的時分,舞台逐漸掩沒收攤,場燈卻亮起了所在的觀眾席,對號入座的稻草人們此時才確實地知曉身旁長時間後兩眼無神的形容。行進中的大雄的座車,如銲接的火焰槍剖開陰森的重重鐵幕,向著已知切入。
同居一室,我卻不知道妳。
目的地是已知的嘉義縣阿里山鄉豐山村豐山實驗學校。
(因為人口稀少,所以被冠名作實驗學校的義務教育人們。)
山勢蜿蜒,藤蔓樹枝隨時擦過車頂,甚至可見涓涓細流從山壁淌沿到路中央,失序卻不需要被處理,不是直轄市的這裡。
當地民家在風景區停車場處,開設一間以國道高速公路休息站為名的「休息站」,沒有華麗的外在名稱、沒有為了表示自己存在的店號,就是收攏眾多兩眼無神旅客的「休息站」;大雄路過,卻突然想到這會不會是祖傳早已開張的產業,然後才在難如蜀道的這裡開闢公有停車場?
我們看到的偷渡?
像是方才路過的綠色隧道上,雖然有明亮的路燈,卻在狹窄道路兩側相互援交的樹蔭之上,毫無意義地值勤著,彷彿巢穴早已進水、敗壞的工蟻,仍然被天性驅策,而來來回回奔波勞碌,不求回報。
如此比喻「偷渡」是否得當?
路過的時候,大雄突然質疑了自己心中所譜,是否得當?又是誰質疑了自己內心呢?
瓶中信被打撈捕捉獲取之後,荒島上的你是否依然如昔(兩眼無神)?
沒有應景的雷光夏,只好調動Beyond〈緩慢〉:「等的太久不想繼續,也不願結束」,分開時只管哭。
(分開時我走出)Bass很慢,鼓聲定點地落下,演奏的節拍彷彿秦始皇連綴串化各個長城,劫掠之後的平靜,才有商業。
交易。
抵達,走出車外,迎面的是剛剛以Line知會自己已經入山的王聰明,還有宜靜。大雄略微地兩眼無神仿似失落似地楞了愣稍微片刻,隨即笑開了,雙手抱團,向前作揖地說「恭喜、恭喜。」。
王聰明與宜靜在日前締結連理,走上紅毯,完成人生大事。
大雄因為工作的關係,無法在當天前來赴宴,先行郵寄了精美的禮品以表祝賀之意;王聰明說著謝謝,「你寄來的禮物,我們收到了,都很感謝。」。
都很感謝?
寄去了Pink Floyd《The Piper at the Gates of Dawn》專輯的黑膠唱片,給大學吉他社的拜把死黨王聰明、與高中熱音社的同學宜靜。
(高中初戀情人宜靜。)
你的悲傷是真的嗎?
(大雄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否雙目炯炯有神。)
大雄想起了與宜靜分手時,面對著宜靜的質疑;大雄現在反而想質問宜靜:(妳的笑容是真的嗎?)嘿嘿嘿,我怎麼感覺恁翁仔某倆兮郎攏置遐奸神笑。
林強〈盒子內的時間〉。(你們兩個被置放在一起了。)滴答滴答滴。有一篇描述與克拉克肯特對抗的恐怖組織和預謀殺害蝙蝠俠的外星人合作、計劃摧毀地球的小說。地球人們全部都搬遷、轉進、逃難到外星球;機場的石英鐘顯示與英國的藩籬鐘響同步,一批批的地球人,有條不紊地被包裹表決,Pink Floyd《The Division Bell.Poles Apart》。
知道地球即將被攻佔了,人類再也沒有生存的空間了;於是整理了所有的message,作成美麗新世界井然有序的規劃與安排。
(瓶中信被打撈捕捉獲取之後,兩眼依然如昔無神的你是否在荒島上?)
到了目的地的星球之後,再依照在地球上的往日情懷活著:總統依然是總統、警察仍舊是警察、無業遊民繼續無業遊民,一切宛如嶄新的再生。
你的努力打拼,從來不會因為時、空的變移而有所喪失。
依照登機證的劃分、歸類,充滿無限希望,像是瓶中信。
像是瓶中信所寫著的希望:救我離開這個沒有其他人的荒島……
妳真的高興嗎?
大雄雙手握拳、緊張兮兮地問著笑顏逐開的宜靜。在後火車站巷弄中的巷弄中找到了一間唱片行,也找到了Pink Floyd《The Division Bell》專輯的CD,買了下來送給宜靜,把高價位的藩籬警鐘送給宜靜,希望宜靜真的打從心裡高興,而接受了我的賀禮,和我自己;在那Mp3隨身碟尚未流行的年代,CD Player大行其是的歲月,宇多田光為日劇《魔女的條件》創作〈First Love〉的時光。
以前的過往種種,如翻頁的故事書,不斷地在大雄的腦海中複習著,關於曾經的愛戀。
「曾經」是什麼?
依詐曩昔的過往世界有神嗎?
宜靜會不會向王聰明表示自己以前和大雄有過一段情?
宜靜要不要向王聰明表示自己以前和大雄有過一段情?
大雄要不要向王聰明表示自己以前和宜靜有過一段情?
有沒有任何像是瓶中信一樣的指示?大雄想起了一則童話(神話?):護城河包圍的城內,鼠疫失控地氾濫,主教向神祈禱之後,翌日的清晨破曉時分,出現了一位不被記載姓名、形容的吹笛手。一路吹奏出輕快且美妙的音符,仿似年節時候,走動在城內的所有路經,如同平日無所事事的拾荒漢、地痞遊俠兒換穿上了廟宇制定的衣衫,以神轎負載著神像,遶境似地逡巡了城中的所有角落。碩鼠們都跟在吹笛手之後,隨著出城不知所蹤。
像是孤身一人的你,在荒島上投擲了瓶中信(請讓我回到人群中)。
在王聰明夫妻倆的導引下,大雄進入了他們夫妻倆服務的豐山實驗學校教職員宿舍內,王聰明的寢室中。
宜靜的房間在隔壁,王聰明在沒有人發出疑問時補充說明著。沒有提起故事的你們,依然在故事網罟之中筌彀。
滴答滴答滴。
王聰明展示了下個月的計畫:彩繪山上,在大雄尚未發出疑問之前(:你們夫妻倆是在這裡相愛的嗎?)。
一起在,卻是不同的時間;世界與白金之星。
住家、路面、磅礡巨石、虯髯老樹,消防栓和電線桿。
可是,大雄遲疑地說著日前發布、正被沸沸揚揚地討論著的新聞:「三年內的台灣搭蓋了八十座彩繪村、十三座天空步道、四座玻璃教堂,尤其內地南投就號稱有五座天空橋。」。
那些不斷增生的偷渡,我們在哪裡?
我們是哪裡?
例如淡水重建街的彩繪,就被嚴詞嘲諷了;例如高雄市火車站旅遊詢問處,制服人員表示「澄清湖就是一堆老人運動的地方。」。
我們有那裡?
你是否真的要把這裡偷渡成……花花世界?
王聰明笑了,宜靜幫腔似地說明了,這裡其實是無神的世外桃源,雖然沒有與世隔絕;不過,這是一項居民們都有志一同、願意齊心協力、共同參與的盛大慶典。你知道被臭罵的巴陵鐵塔嗎,大雄尚未回答宜靜的提問,王聰明就接著說了下去,「我在桃園服務的同學表示,他們那裏也是全體總動員,大家都齊心協力地不亦樂乎。」。
滴答滴答滴。大雄知道自己雖然和他們共處一室,可是已經沒有和他們夫妻倆使用相同的打卡鐘了,不再爭辯,以自己曾經參與台南善化彩繪村的經歷,而來協助(偷渡?)他們的相關準備動作。
你們要先整理好居民名冊、也要從鄉誌中找到合適的主題,再配合小朋友們記憶中的動漫,才有辦法合宜地展開這次全村彩繪的希望。
那些不斷增生的偷渡。
你有在瓶中信署名嗎?
或者,所有向神祈禱,等待救援的人們都有相同的希望:「回到人群中」?
或者是向天祈禱?或者是卑微地渴求命運?或者是不知所措地求道?
彷彿(溺斃的)落海者,四肢緊緊地糾纏著前來援救的善泳者。
等待救援的你,是否還記得你是誰?
離開了豐山實驗學校,大雄向宜靜夫妻倆告別,而沒有單獨與宜靜對話。儘管宜靜左手輕拂髮稍翩翩,些許顰眉蹙額,潔白的貝齒嚙向了下嘴唇,秋波微轉而嫣然一笑地埋首吐氣如蘭,露出了如同昔日的凝脂秀頸。過往的記憶如同膠捲的電影般一幕一幕過往,大雄試圖檢閱,如同手機中按照筆畫排名的聯絡人項目,大雄想要找出這樣的肢體語言是何意謂。
是風神、雨神、財神、歷史之神、或者太歲、王爺、或者不立文字,只有應許的全知全能無間道神?
(宜靜正在用肢體語言表示出她還有話要說。)
大雄沒有在意自己的確認,語言之外的語言,大雄視而不見地離開了此地。
什麼是「離開」?雷光夏〈寫給雨天的歌〉:(你給的愛好安靜)。
像是瓶中信,像是立志;彷彿在電影院中對號落座入席,閱覽了一切資訊,才編織出自己的志向:請讓我回到人群中。
不會再和宜靜度過曾經只有兩人的旖旎時光了;儘管兩人都珍藏有相同的一本故事書;如同各地都有相同的神像,卻始終斂目埋首不語,等待許願的信眾們焚香膜拜,鞠躬跪坐地露出凝脂秀頸。
曾經的依詐過往曩昔舊時天地裡,有沒有神?
平安健康、幸福順利、發大財作好夢:那些齊聚一堂的偷渡。
車子來到了斗南鎮的大東國小,轉向158甲縣道,來到了六房媽祖在這裡的據點。「六房媽組」是雲嘉南當地特有的宗教信仰,六房媽祖是不斷遶境巡狩鄉內的有志一同。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年代,卻有著齊一聚焦的信仰。大雄停下了車子,外出點將起一根菸,瞬間火紅的豆苗竄起,在入夜的鄉間分外醒目,照亮了大雄的臉龐。
沒有人看見,宜靜也不會看到。
最終進化少年的你也看不到自己應景的樣子。
星垂平野闊,河道蜿蜒,瞬間開朗;回程美麗新世界的路途上,月明當中,經過古坑荷苞村時,入神地比對宜靜身體密碼的大雄想起了無數回首故國曾經依詐曩昔過往泛黃餿水舊時光些許反芻胃食道逆流溢洽酸失神了。
「是」是什麼?
初稿於2/18/2019 1:51 AM日昨「南方的風」分享〈生活隨筆〉與〈出家〉;寫道六房媽;想要試圖告訴她文學不能是message。二稿於2/18/2019 11:18 AM加入的破曉風笛手的故事;整理的時後才確認所欲探究;完成了彩繪村的上下齊心。三稿於2/18/2019 12:16 PM題目改為「出社會」。三稿於2/18/2019 1:05 PM加入了恐怖組織與外星人;廖天隆議員燒炭自殺;今日三立午間報導肢障的騎士因為義肢脫落,撞擊沒有停放在停車格內的汽車而遭受辱罵「都這樣殘障了還幹嘛出來」;大肆廣告「看山小之亂」的用典。四稿於9/3/2019 10:24 PM到底作了什麼事;〈五行〉被退稿;那些的造成是因為我是渴望自己不是自己的復健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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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教育之中
有一群拒學生
我們想辦法讓他們自學
雖然我是個失敗的繭居族殘障人士(領有殘障手冊)(肢障:中度)
(卻也短暫地任教於華德福實驗學校)(高中)
(並得到高中生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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