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2-14 16:00:00細路飛

以紀念





以兩個月前寄給上一段感情的讖解,
紀念這一段維持三個月曾讓人勇敢追尋、並在情人節前夕逝去的歸屬感。

原諒我有不便透露的底線。
因為那裡空洞、荒蕪。
我只想和你分享繽紛的境地。

【To Y】

你創造了一處交流道,是通往你的必經之路。
當我想與整個世界疏離的時候,這路口在迷霧前端浮現。
那路上,容納無限制的寂寞速度,失控也不受責罰。

我流淚、斥責、咆嘯、或保持沉默,你總過來輕撫我的背與肩。
你說,你知道、我是愛你的。
你微笑、安撫、親吻、也保持沉默,我總逐漸安靜在你的懷抱。
我沒有說的是,我並不知道,你究竟是否真的愛我。

這些年來,我們從沒有衝突。
我彷彿只是抵達一個美好的城市,或許紀錄著哪間飯館好吃、哪個景點有趣,卻都只是我的感受。
關於這個城市的身世脈絡,不僅無從經歷也難以理解。

你試著搬出過去的情書、日記、甚至是保存完好的票券,陳述那二十年我永遠都無法參與的歷史。
我急忙地說,以後我絕不抽菸免得讓你記起她抽菸時沉默難堪的情景、以後我也不一個人睡客廳免得讓你記起被拋下的孤獨、以後我不...
不需要,妳就是妳。你微笑著抱著我說。妳可以不用為我改變,包括用力去愛一個人的性格。

「你知道,有一天我也會老,可能無法再如此用力愛一個人。包括你。」
「妳老的時候,我在哪裡呢?」
你瞇起眼睛問,像解讖者。

我無法為宿命下結論。

眼淚流過你的背後,卻不知道是否也沖擊過對岸的心臟。
我是你不可或缺的情人?還是極力珍藏呵護的孩子?
我用力地把眼淚堆積在你白襯衫的右側肩線,直到在你右後背蜿蜒成淺灰色的痕跡。
那痛哭,是內心哭喊不出的質疑。
那你呢?你要我照顧好自己,卻不要我關照你,你怎麼辦呢?

那年,我三十、你五十。
我擔心自己只能看著你衰老,像一座城市的衰敗,卻與我無關。
即使有天走過某個曾經很喜歡的角落,也只能看著新蓋的大樓說,啊、這裡曾經有一家很棒的店啊。
但總是和啊這裡曾經是我的母校、曾經是我老家後院、小時候常常在這裡玩耍...那樣的感覺很不一樣。

終於知道,你之於我,缺乏了歸屬感。
交流道,畢竟只是某個上上下下的出入口閘道,人車來去,卻不見得有所交流。
我流下了經過的痕跡,道路、空間、城市接納了我,但一旦離開,就與我的人生無關。
像總是溫柔包容我,卻從不說愛的你。

有時你讓我覺得,我們像是一對不能談戀愛的父女。
你用父親的方式關懷我叮囑我,卻從不說愛我,就像從來不談論關於年齡差距帶給你的社會壓力。
我並不願意也從不曾把你當成父親那樣的角色,我用力愛著的,是你。

你像是終年陽光普照、有著晴朗藍天且氛圍平和的城市,都是我愛的。
卻始終,不是我的家。
即使走過好幾遍你家樓下的轉角、停留過好幾夜你潔白整齊的房間...都不是回家的路。

因為不願意一輩子愧疚於無法觸及你真正的內心。
才決定讓我們從此保持疏離。
你如常地微笑著接受這個結局。
像是城市看著過客離去,然後繼續維持正常的運作,上班、下班、應酬、回一個人的房間。

有時,當我想與整個世界疏離的時候,那交流道、那路口依舊在迷霧前端浮現。
我知道,你在那裡,我是愛你的。
但我不往那裡去,也不知該往哪裡去。
如同這兩年來,我可以不愛誰、也不知該愛誰。

常常我恨你,讓我把漂流不定當作一種勇氣。

直到遇見他,才真正想家了。
想回那個有人等我、用確實的愛在需要我的歸屬之地。

在那裡,我將學著不再只是經過或停留,不再只是沉溺於毫無交流的表面和平。
即使是帶刺的坦白,都讓人想再往前多走一步;即使面對充滿了衝突,都讓人想在日子裡多記住什麼。
在牽繫中呈現那股力量,才算是真正地用力愛一個人。

就算你回到那個解讖者的角色,告訴我這只是重覆另一個第三者以及寂寞相互取暖的故事,
然後再度瞇起眼睛問我:「妳有信心面對那些不安、脆弱和衝突嗎?他真的能包容妳的所有嗎?」
我雖無法肯定地點頭,但已經離開你走向他。

在幸福來臨之前,相信自己有能力走向幸福。
那就是歸屬。

最後,和那公寓的鑰匙、所有紀念禮物一樣,我也將你習慣的叮囑歸還。
好好照顧自己。
如果還有餘力,請讓愛你的人擁抱你的孤獨。

我便能不再害怕某天於街頭看見和你相似的背影。
也不再對你有所遺憾。

【To C.L】

謝謝你曾經邀請我進入你的世界。
為我創造無與倫比的確定感與歸屬感。
那黑暗中的溫柔,曾經改變我。
抱歉,我不是你期待的那份簡單。

我愛你,不過、你已離開,那也只是我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