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町靈泉傳說] 31.我究竟看到了什麼?
31.我究竟看到了什麼?
作者: 冷擎
該死!條子怎麼可能這麼早就出現了呢?
又是哪個吃飽沒事幹的人報警?
可惡!
吉爾恨恨地咒罵幾句。
他的大腦已經接收到路口監控攝影機的畫面,想想,現在還不是跟警方正面交鋒的時候。
「走吧!」他轉回頭對張獻忠命令道。
疑?張獻忠人呢?
吉爾臭著臉思索…該不會因為自己翅膀硬了,不想聽命於我,所以趁機會跑了吧?
警笛聲越來越近越響亮。
雖然心裡面既憤怒又不爽,他還是摸摸鼻子,低著頭,躲開圍觀的人群離開肇事現場。
****
不過,張獻忠並沒有逃走,就在他將手上的「七殺碑」遞給了吉爾之後,瞬間全身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距離他不遠的前方,裹著熊熊火焰,身體像是熔岩,巍然矗立不動的男人…應該就是這個黑幕結界的施術者吧?
「你應該知道,就這樣無禮且擅自地將阿修羅籠罩在黑幕結界中,是宣戰的挑釁吧?」
張獻忠右手一震,一柄青藍色的馬刀像是點點星塵般聚攏成形。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不論神,佛,還是什麼自以為了不起的靈體…都需要用性命作為冒失、忤逆的代價。」
馬刀的刀身周圍捲起暗黑色旋風,不言而喻洩漏他的殺意。
「我說過,誰敢對姚晦出手,我就殺了誰!」逮著張獻忠,將他關進黑幕結界的光天,憤怒地嘶吼:「死吧!我受夠你們這些蟑螂了!」
「哈!哈!哈!囂張不代表你有本事,朕剛剛晉升成為阿修羅,需要殺幾個小角色,活動一下筋骨!」張獻忠仰天狂笑。
「七殺刀法絕招—血染沙城!」
他高舉馬刀,刀身上的黑霧開始擴散瀰漫,逐漸籠罩光天。
無數青綠色的刀影,錯亂劈砍在豪不閃躲的光天身上,在他噴著熊熊烈火的身軀上留下亂刀分屍的傷痕。
幹掉那個傢伙了吧?
然而,收招也才不到三秒鐘,張獻忠一反剛才得意的神色,臉上笑容僵住凝固了。
砍中敵人時,該有的手感呢?
砍在光天身上好比砍在棉花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手感!
更令他無法置信的是—招式的威力太小了!
完全不如預期…應該說,已經穿越魔際界限成為阿修羅的自己,發出來的絕招,不應該只是這樣!
難道…豪格轉世的那個女孩沒被我撞死?
「張獻忠!」
「你違逆天條,殘害生靈,妄想使用上古神器『七殺碑』,堆積法力讓自己變成阿修羅…」
一個年輕且洪亮的聲音,像是宣讀罪狀似地叫了他的名字,金色的身形才慢慢出現在黑幕結界中。
「帝釋天神器—兜率天刀,奉命滅度你這個逆賊!」
張獻忠心裡面的震驚都還沒有停止,眼前這個全身發出金色光芒的少年,雙手捧著一柄千牛刀,數落著他的罪狀,他心頭又是一驚。
但很快他就回神過來。
呣…天族的討伐來得真快…
如果是帝釋天本尊駕到,那朕確實不能硬碰硬…現在嘛,只是祂底下的一個小小兵器使…
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殺掉的小角色。
「年輕人就是愛說大話,你因為有帝釋天撐腰,就能在朕面前大小聲嗎?」
他怒目圓睜,馬刀倏地偷襲,向兵器使的脖子劈砍下去。
「七殺刀法絕招—奪命蝮蛇!」
「啵!」
馬刀砍中的,是光天左手臂上的護甲。
與剛才不同的是,這次劇烈虎口劇烈疼痛,手臂酸麻…青藍色的刀刃確沒能砍進光天的護甲。
光天ㄧ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擋在兵器使的前面,幫祂接下這個大招。
一擊不中,張獻忠本能收刀後退。不料,一陣劇痛攻心,光天已經出招,快到連自己已經中招了,確還不清楚傷在何處?
離他不遠的光天,不知何時已經將兵器使手上的兜率天刀握在手裡。
「你現在應該要感覺到疼痛的…尤其,在失去一隻手臂之後。」
他的聲音仍然帶著深沉的憤怒:「我恨不得能用修羅業火把你這混蛋燒倒連灰都不剩…但是,天族憐憫那幾百萬條被你殺掉,然後支配,成為你這惡靈的一部分的無辜靈魂。」
「所以,我將代替帝釋天,對你施以『滅度』之刑,讓那幾百萬條靈魂回歸六道輪迴!」
唔!
張獻忠低頭看,才發現自己的左手臂被從中一刀斬斷,掉落在黑漆漆的地面上。
在兜率天刀滅度法力的作用下,那截斷手正徐徐飄出點點星火,漸漸地消失。
不!
朕費盡心思,不擇手段,殺掉幾百萬人才走到這一步,說什麼也不能被滅度!
我恨!我不甘心!
他咬牙忍住劇烈疼痛,扭曲的臉部肌肉,刻劃出他所承受的,肉體、乃至於心裡的痛苦。
即便如此,他仍然冷靜地琢磨著,拼命想要找出眼前這個叫做光天的男人的破綻。
「嗚哇!」
就在光天身形一閃的剎那,張獻忠深刻感受到來自腹部的刺痛。
還有,更令他難以承受的,是絕望。
眼前這個男人…不得不承認…朕…
不是他的對手!
不,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
為了成為阿修羅,當年,朕甚至親手殺了朕的皇后,皇子,皇孫…將他/她們的靈魂注入七殺碑,成為朕的血肉。
就是因為朕的意志超越凡人,所以才有資格成為阿修羅!
呼…呼…
張獻忠喘著大氣,滿懷詭計拖著腳步緩慢移動著。
這個叫做光天的男人不可能沒有弱點…一定有…朕一定能找出來…呼…
…對話…拖延…呼…有可能逃生的機會就在下一秒出現!
「就這樣殺掉我…難道你就不好奇…呼…為什麼我們非得要殺掉那個叫做姚晦的女孩不可嗎?」
「剛才兵器使已經說了,你違逆天條,用七殺碑拘禁靈魂,企圖強迫轉化成為阿修羅…」
光天收起高舉的兜率天刀,顯然被張獻忠為了垂死掙扎所丟出來的話給打動了。
「…但…為什麼是姚晦?」
「七殺碑的最後一道關卡,是要親自將殺掉朕的兇手…呼…在七殺碑之前…呼…血祭…」
張獻忠故意裝作失血過多,虛弱不堪的樣子,摀著肚子表情痛苦緩緩說道:「殺死朕的兇手,是大清朝和碩親王豪格…」
…光天的臉色變了…看來…這個叫姚晦的女孩對他有著特殊的意義。
「所以,你在暗示,豪格死後轉世為姚晦?」
雖然是問句,光天似乎一點也不想知道答案,再度緩緩舉刀,準備施展刀法,對張獻忠做致命一擊。
「這是你的故事,跟我沒有關係…」
「反倒是,你一個惡靈,殺死幾百萬人的卻毫不悔改認錯,還裝作無辜可憐…懦弱地想逃避滅度制裁…」
光天手上的的刀,已經開始幻化出刀影。
「講『我』這個字就好了,怪腔怪調自稱朕,會讓你變得了不起嗎?」
「自以為是地叫自己皇帝,卻半點王者氣魄也沒有,你那種半調子的態度,讓我噁心到想吐!」
糟糕!反而激怒他了!
張獻忠暗叫不好。
「…是…是三生石顯示出,姚晦就是豪格…我不殺她就是了…你沒有必要對我趕盡殺絕吧?」
面對光天再度燃燒的殺意與憤怒,張獻忠緊張地口不擇言,同時眼神四處亂飄,急著想找出救命的稻草。
眼角不經意掃到一圈微弱的金色光芒,那光芒中包圍著的,不就是姚晦嗎?!
「死吧!」光天怒吼聲中,猛烈的的刀勢如同海嘯般向張獻忠襲捲而去!
命懸一線的張獻忠,此刻卻違和地露出詭異的笑容。
朕不信天,也不敬神,卻有著出乎意料的好運氣…豪格…這不就自己來送死了嗎?
不用去理會光天出什麼招了!
只要在光天殺掉我之前,先殺掉姚晦…
對!
我搶先一步變成阿修羅,事情就簡單俐落解決了!
「七殺刀法絕招—屍橫遍野!」
青藍色的的刀鋒,有如毒蛇尖牙,繞過光天,咬向他身後的姚晦!!
幾乎毫無防備的她,被這奇襲而來的毒蛇震懾住了,有如惡夢初醒,驚恐地瞪大眼睛,全身僵直,動彈不得。
「哈!哈!哈!哈!」面對光天驟然而至的刀勢,半點也不迴避的張獻忠仰天長嘯。
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刀,將會以不到一剎那的時間差,刺入姚晦的心臟。
完成七殺碑的血祭,突破魔際界限晉升成為阿修羅—這短短的一剎那就已經非常足夠!
「光天!小心暗算!」
為了避免遭到兵鋒波及,躲在遠遠的兵器使,識破張獻忠的詭計,緊張地大叫。
糟了!
察覺張獻忠刀鋒揮向姚晦的瞬間,光天連自責的時間都沒有,收招回擋也已經來不及!
「不要!」
難道,我只能眼睜睜看著烏林答再度被殺害?!
「我不能再失去妳了!!」
曾經有過的,抱著愛人的屍體,獨自面對世界崩潰的悲傷,再度將他的精神打倒在地。
「啊—!」
黑暗中,姚晦的尖叫聲,像是要刺破在場所有人耳膜那樣驚駭,令人下意識地手足無措,失神呆呆站著眼看意外的發生。
****
有人說,臨死前那一刻,人生過去經歷過的事情,會像跑馬燈那樣流淌在眼前。
但是不,姚晦發現第一件怪事,眼前的世界並不是那樣,而是迎面而來的大卡車,以極慢的慢動作撞上來…慢到說,她能清楚看到自己的鼻尖碰到車頭鋼板的一剎那。
不幸的是,那是她自己大腦的錯覺!
真實的情況是,在這車禍發生前的幾秒鐘內,她也已經從被催眠的狀態清醒過來,但是,卡車速度太快了,她跟本來不及閃躲,直到被卡車撞倒,捲入底盤下面,被幾十公噸的車身壓在馬路上摩擦,她才了解到—自己被車撞了!
印象裡,卡車車頭佔滿了整個視野,然後她看到保險桿,黑漆漆髒兮兮的汽車底盤,還有不知道哪裡噴濺出來的,像是幾百根仙女棒同時點著那樣的激烈的火星。
當她意識到自己被捲入車子底盤的時候,她不自覺地開始瘋狂尖叫!
然後,她又發現第二件怪事,掩蓋住她的尖叫聲的,是一種更大更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比起雲霄飛車的金屬摩擦聲音還要更大更強好幾倍。
最怪異的事情…從頭到尾,當卡車煞停下來之後,她除了驚魂未定之外,完完全全沒有感受到任何痛楚。
所以…我是死了,靈魂出竅了,才不會感覺到肉體的疼痛,對嗎?
她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大卡車輪胎自言自語…可是,這輪胎太重了,她想推也推不開…
當她試著轉頭,看看周遭到底是什麼狀態的時候,她又發現一件怪事—她全身都在發亮…有一層看起來像是玻璃透明,卻亮著白光的外殼,緊緊地把自己的身體,從頭到腳裹起來。
而她手腕上的念珠,那顆原本亮著白色光芒的珠子,已經不再發光,變成普白色玻璃珠子了。
我…沒被車撞死?
又有一顆珠子的光芒,在救了我一命之後,黯淡了…
上次那顆黃色珠子是這樣,這次白色珠子也是這樣…
驚!
是誰突然間把燈關掉了?
正當她看著念珠胡思亂想的時候,周遭霎時一片漆黑。
壓在她身上的輪胎也消失了。
本能地站起來,按道理應該要查看身上的傷勢的,她卻被遠處閃爍著的紅色火焰吸引住了,以至於忘記查看傷勢,不由自主地往紅色烈焰的方向走去。
沒錯…我的感覺不會錯的…烈焰中,那雄偉又熟悉的身影,是光天!
像是在沙漠中受困幾十天,突然間看到綠洲,眼淚不知道是因為高興?還是大難不死之後的放鬆?
窸窸窣窣滴落。
頓時,她明白了,哭泣是因為,在自己最苦,最難,最無助,最糟糕的時刻,見到了最想見的人。
她急著想要擁抱光天,本來慢慢走著,漸漸嫌這樣太慢了,所以開始跑。
她是如此急切地需要人安慰,以至於,她根本沒有注意到,在光天對面,假裝重傷的張獻忠。
也或許,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給了張獻忠絕佳的機會。
青藍色的刀鋒,從光天胸口透出來!
在最後那一瞬間,光天丟下手上的刀 ,用肉身承受了張獻忠對姚晦全力的偷襲。
差之毫秒,光天也沒能展開任何的防禦措施,硬生生用身體吃下這一刀。
「不要!」姚晦失神喃喃叫著。
受傷的光天倒在她的身上…嘴角滴出鮮血…
她抱著光天哭泣,此刻,比起剛才自己差點被車撞死,更深沉的恐懼令她劇烈顫抖。「光天…不要死,不要離開我…」
他吃力地伸出手指,撫摸著她的額頭、臉頰,想要做一個帥氣的笑容,卻嗆到幾口鮮血,猛烈咳嗽。
「咳…我沒事…別擔心!」
光天做了深呼吸,胸口上的傷勢稍微復原了一些。
他扶著姚晦站起來,本來籠罩四周的黑幕結界因為光天受傷,法力不穩定而消失。張獻忠也趁機會逃得無影無蹤。
也才一眨眼功夫,姚晦發現,又從無盡的黑暗回到了現實的世界。
醫護人員趕過來:「被車撞到的是誰?」
「是這位姚小姐…」因為悲慟反應的關係,光天哽咽地說。
姚晦拉著光天的手不想放開。
「你是她先生嗎?難怪哭這麼傷心…」醫護人員扶姚晦在擔架上躺平,又回頭說:「你也一起來吧!等一下可能要緊急手術,會需要有家屬在場。」
「你真的沒事嗎?」戴上氧氣罩的姚晦,仍然擔心光天的傷勢,雖然從外表上看不出傷痕,剛才滿嘴的鮮血也都消失了,她還是擔心。
剛才逼真的戰鬥,都還深刻地在她腦海中迴盪,身體因為極度緊張,心跳加速到喘不過氣來的情況,都還沒有緩解。
就像是戲演到一半,導演突然喊「卡!」,四周燈火照明瞬間亮起,而自己確仍然入戲,一時三刻無法回來。
以至於,醫護人員對她做的一切,就像是片場的工作人員幫她補妝,而仍在戲裡面的她,只是發呆出神任由擺佈。
「先去醫院吧?」他把姚晦的手放在剛才受傷的地方,用力按幾下,微笑著說:「已經好了…到醫院的時候,我也順便讓醫生看一下,這樣妳就能放心了吧?」
幸好光天沒事…
剛才發生的事情,並不像是夢。
而且,能說是巧合嗎?
每次發光珠子黯淡的時候,光天總是會出現。
普通人被大刀穿胸插入,明明都咳血了,還能在那麼短時間內恢復…絕對不可能!
但是,如果剛才看到,經歷過的不是夢,那還能是什麼?
氧氣罩之下,姚晦疑惑地看著光天—
他的手握起來是那麼地真實,可是,圍繞他周圍,似乎有許多謎團是自己一直傻乎乎,武斷而且故意忽略的。
最基本一個疑點:
他,為什麽第一時間就出現在車禍現場?
比警察,救護車都還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