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12 06:00:00白目族長

[沙漠回看清禁月] 第十五章 君子之道

第十五章 君子之道

 

作者: 冷擎

李元昊環視了一下四周,對張元說道:「師兄,你來當本王的司劍!」

李元昊認為,女人只願意跟著強者,女人不外乎就是只想著榮華富貴,不管獨孤漠同不同意,只要當著她的面羞辱她身邊的男人,她自然就會拋棄那個草民。這道理再簡單也不過,所以他也沒想管獨孤漠是否有權利選擇愛誰。

 

更何況,剛才李元昊來到這場子的時候,他看到朱悅是靠獨孤漠的指示才贏了五行劍派的,所以這草民基本上就是靠著裝孫子,激發獨孤漠可憐小動物,可憐弱者的母性,才造成獨孤漠錯把同情當感情。既然是這樣子,那就揭穿這個虛偽的草民的真面目,徹底羞辱他,讓獨孤漠想到這草民就噁心!

 

「還有,這場決鬥,輸的人要跪下來舔對方的鞋子!」李元昊修改了一下獎品的內容,剛才是怒急攻心,想清楚了就知道,在這場子爭一個女人只是其中一個獎勵,但是如果能侮辱墨家兵者,未來墨家將士自然不會聽這個軟腳蝦兵者的指揮。

 

張元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於公於私都是如此。他向朱悅與獨孤漠拱手,說道:「在下不會手下留情,也請兩位不用顧慮過往的交情,難得對上高手,來一場君子之爭吧!」

 

朱悅的左手已經上了繃帶與固定的木板.沒能拱手,只能深深鞠躬,對張元道:「今天能與張兄對戰,小弟求之不得,不管結果如何,朋友永遠是朋友。」

 

「欸!欸!欸!且慢!」柴青城舉起右手的摺扇,對著全場的觀眾說道:「諸位江湖上的弟兄們,小柴柴我個人認為『舔對方鞋子』這還不夠!」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輸的人要在這講台上脫褲子光著屁股走一圈!」

「大家覺得怎樣阿!!」

 

廣場上所有人為這個提議都被逗樂了,齊聲大叫道:「好!好!好!」。觀眾的情緒現在被點燃了,柴青城對於自己這個主持功力還頗為滿意,得意地在講台上拿著摺扇搧著。看看朱悅,看看李元昊,兩邊都沒人反對,只有獨孤漠氣鼓鼓地瞪著他。不過他也不在乎,畢竟這個妹子看似冷靜的一個人,但就是感情用事才會惹出李元昊這個爛桃花,反正比劍禮又不死人,但墨家兵者如果不成才,上了戰場可真的會死很多人的。真金不怕火煉,越是經的起考驗,江湖豪傑們才會真心佩服墨家兵者,也才會心甘情願聚集在墨家兵者的麾下。

 

獨孤漠心裡面是火大加生氣,李元昊幼稚也就罷了,麻二哥還跟著起鬨,萬一小烤鳥輸了,這豈不是很難堪?

可是,有了自己擔任司劍,這已經是天底下最強的司劍了,他要是輸了,就是個草包!墨家兵者這個位子,也不能交給這樣一個草包,否則會誤了大事!

大不了,李元昊,朱悅,兩個都不要,我做我自己就好。

不過我有信心,小烤鳥一定會贏的,我相信我的眼光不會錯,絕對不會看走眼!

 

「墨家司禮朱悅,司劍獨孤漠!」

「大夏國國家隊司禮李元昊,司劍張元!」

「裁判,雷大同,吳昊,入局!」

柴青城朗聲道:「揖讓而升!」

 

朱悅深深一個鞠躬,李元昊懶得回他,說道:「不用婆婆媽媽耽誤本王的時間,趕快開始!」

 

李元昊選擇先攻,崑崙派的劍法與上清派相同,都是純粹的道家劍法,只是運劍的方式略不同。崑崙派仍然是堅持著上善若水的口訣,運劍如水,劍勢如同靈蛇一般,有時以曲為直,有時如毒蛇般斯牙裂嘴,有時卻又如靈蛇吐信,暗藏殺機。上清派則是三教合一,劍法中納入了儒家的大開大闊,中庸之道,也納入了佛教的禪意。李元昊的打法就是全面進攻,這可能是個性使然,張元與李元昊配合得很好,尤其張元的運劍方式符合崑崙派的方式,而且張元也能任意將不連續的招式連接起來,這對於司禮而言有很大的優勢。在這點上,朱悅與李元昊算是平手,因為張元與獨孤漠都是極為高明的武林高手,也都能臨機應變將不連續的招式圓滿串聯起來。朱悅一開始就只能防守,墨家劍法本來就擅於防守,不過劍禮也有規定,三百招未決勝負,那就攻擊比較多的那邊贏。

 

就實戰經驗來講,朱悅實戰的經驗其實還遠沒李元昊多,剛才對戰五行劍派的時候,還是獨孤漠給了暗示才避免打消耗戰的,現在面對李元昊的猛攻,就只能先守住。但攻擊畢竟是容易露出破綻的,朱悅抓住一個破綻,使了一招「誰謂河廣,一葦可航」,這招會刺中對手的肩井穴,雷大同舉起手來,但是吳昊沒有反應,算是無效的進攻吧?

 

李元昊被雷大同判了一個敗,幸好是吳昊沒有判敗,不然自己就輸了,於是加緊猛攻,突然吳昊舉了手,但是雷大同卻沒舉手。雷大同心想,確實是看不懂吳昊舉手是李元昊刺中哪裡?

 

大約戰了二十招,吳昊又舉手了,但雷大同還是看不出來吳昊舉手是幹麼?但是劍禮上裁判是不可以互相講話的,於是也就專心的看,避免被影響。獨孤漠也覺得吳昊這是在搗亂吧?怎麼亂判呢?反而小烤鳥贏的他沒有舉手?

 

朱悅又一招「淩厲中原,顧盻生姿」削到了對手的腰部,雷大同舉手,但是吳昊卻恍若沒看到,並沒有舉手。反而過了五招左右,吳昊舉手,但是看不出來這一招李元昊是殺到對手的哪裡?很快的,朱悅又是一招「人生壽促,天地長久」砍到了對手小腿,可是也只有雷大同舉手,吳昊沒有舉手。

 

這下子朱悅心中明白吳昊這般胡鬧的意思了,如果單單靠雷大同與吳昊兩個人判敗,李元昊是不會服氣的,怎樣能給他一個大敗,由全場所有人成為公證人,才能避免日後的麻煩。但是單靠墨家劍法是沒辦法讓崑崙劍法大敗的,畢竟道家劍法已經是千年淬鍊的上乘劍法,加上張元這樣高強的對手來擔任司劍,要讓他大敗很難。朱悅走到獨孤漠能看到的地方,做了一個暗示,要開始用別的門派的劍法。

接下來,朱悅出招方式陡變,一下子是上清派的劍法,一下子又是泰山劍法,墨家劍法,五行劍法,甚至連今天對戰過的對手的劍法,刀法都拿出來用。

 

台下武林人士本來看得緊張,尤其兩個裁判一下子這個舉手,一下子那個舉手,都還在提心吊膽的時候,突然見到獨孤漠使出來的劍招開始變換,越來越精彩。那些見到自己本門劍法被獨孤漠用上的門派,也顧不得禮數,高聲喝采起來,巴不得就是在本門的招式上決勝負。只聽得場中喝采聲不斷,此起彼落。朱悅並非特別要表演,但如果沒辦法殺死對方的心,這場戰役不會結束。

 

李元昊本來出招是自己崑崙派的劍法,運用還算四平八穩,沒想到朱悅用上了各門派的招式,還贏得滿場的喝采,越來越覺得沒有面子,需要想一個能贏得光彩的方式。道家的劍法是盡量至簡至易的劍法,看起來古樸卻很有效率,可其中也是有使出來看起來非常有架式而且威力十足的大招。於是李元昊開始選擇使用大招,反正既然張元可以連貫,那麼連續幾個大招不算甚麼問題。台下的觀眾見張元的招式華麗漂亮,也紛紛報以掌聲,這讓李元昊感覺很舒坦,因此頻頻使用大絕招,觀眾們喝采的聲音超過了原本對朱悅使出招式的喝采,不免覺得飄飄然。

 

如此就將自己最大的破綻「好大喜功」顯露無疑。儘管張元與獨孤漠都一樣資質極高,能臨機應變串連不同招式,但也並非任意招式都可以,只是能盡量不限制司禮,但不代表完全沒有限制。之前獨孤漠就跟朱悅反映過了,要盡量避免司禮自己沒想清楚,硬是要司劍用上乘輕功去化解,這樣贏了也不光彩。朱悅設套要讓李元昊掉進去的做法,好像一陣一陣的風,讓小男孩把風箏越放越高越放越遠,然後突然之間風停了,小男孩的風箏只能墜落。

 

李元昊持續不停地用絕招進攻,並沒有注意到張元運勁上的不順暢,在使出「大制不割」這個大招之後,朱悅看到張元已經氣喘吁吁了,於是出了一招少華劍派的「朱雀調養生金華」,按照剛才的算計,李元昊會用「大方無隅」這招。然後朱悅使用五行劍派的「楊柳木」,李元昊會用「大器晚成」來應對,接著使用「風馳電逝,躡景追飛」,李元昊必然採用「大音希聲」來進攻,此時連續四個道家的絕招,再強的高手都無法順利調息,張元幾乎等於是喘到不行,像是潛在水中吸不到氧氣在出招了。

 

按道理擔任司劍的張元應該要向擔任司禮的李元昊反應一下自己的狀況,不過張元的個性自負,也是透支型的人,寧可倒下也不肯開口要李元昊緩一緩。所以,與其說朱悅是在招式上取勝,不如說是巧妙運用這兩人的心理弱點取勝。

 

岔開話題說明一下,為何劍客不會說「用劍」,也不會說「使劍」,而是說「運劍」呢?原因是長劍本身是有重量與長度的差異,一般常見重量為一斤二兩,長度約三尺。但是也有更長的,例如秦始皇的配劍「定秦劍」,長度為四尺五吋,所以即使秦始皇雖然身材高大,但是配在腰間無法拔出,只能背在背上才能拔出來。可惜定秦劍雖然是寶劍,但因為秦始皇用這把寶劍砍了荊軻,最後荊軻刺秦王失敗,凡傷過忠義之人的寶劍,便被稱為邪劍,劍禮上是不能拿出來用的,只有收藏的價值。既然劍的重量為一斤多,如果不是用內力來運劍,而是單靠身體肌肉的力量來使劍,不但劍的速度無法提高,而且劍勢也施展不出來,久了也會耗光力氣。所以,運劍與劍客本身的內力運用方式有極大關聯,當需要發出大絕招時,就需要積蓄內力,然後瞬間爆發。因此劍禮的過程,司禮能使用的招數,也需要考慮到司劍的內功運轉方式。並非內力高的人擔任司劍就可以不用積蓄內力而連續使用大絕招,如果司禮的招式連貫不正確,反而內力高的司劍會受到自已體內的功力衝撞,輕則內傷暈厥,重則吐血。

 

很可惜,李元昊沒有注意到這些,日後他也是同樣,不停地進攻宋朝,拖垮了西夏的經濟,甚至惹來自己的殺身之禍,都是同樣「太過分」,「太超過」,「任意超支揮霍」的毛病。

 

「張師兄,對不起了,只能讓你倒下,李元昊才會認輸。」朱悅最後一招「海嘯天涯」,這是今天對瓊涯幫的絕招,他知道李元昊一定會使用「大象無形」來對付。張元已經沒辦法喘息了,內力整個在身體裡面衝撞,連續使用「大制不割、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五招,大象無形的招式使到一半,氣力不濟,突然間單膝跪地,劍插在地上,臉色蒼白滿臉大汗不停地喘息。

 

「鴛鴦于飛,肅肅其羽」這是墨家劍法的第一招,劍已經指在李元昊的咽喉。

 

「李元昊司劍張元暈厥!敗局已成!」雷大同與吳昊舉手說道。

 

雷大同與吳昊同時舉手,全場歡聲雷動,一起有節奏地同時發出「喝!喝!喝!」聲音迴盪在山谷,彷彿千軍萬馬同時奔騰。李元昊帶來的幾十個衛兵,看到主子輸了,無心戀戰,全部都丟下武器從場邊的樹叢逃走。李元昊自己則一臉呆滯,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看著場中氣力已盡的張元,才明白自己完全被朱悅帶著,以為自己會贏,卻早在賽局開始就輸了,對手早就贏過了自己!

 

「墨家勝出!下而飲!」

 

「啊!!!!!!!」李元昊憤怒的狂吼還是被全場的「喝!喝!喝!」給掩蓋過去。

 

「不可能!本王怎麼可能輸給一個草民?本王沒有敗,是張元不行!本王是被張元拖累的,本王沒有敗!!」李元昊憤怒地拔出自己的配劍,用盡全力砍在山石上,「梆!」一聲響,長劍斷成了兩截,他扔下斷劍,頭也不回地從場邊的樹叢跑了。

 

雷大同趁亂割了綁住三個人犯的草繩,也不多說,裝作沒事。

 

朱悅扶起了張元,連聲道歉,張元雖然容易記恨害他出醜的人,對自己的好友則是心胸開闊,畢竟這是司禮沒有注意真氣在經脈中運行的方式,造成司劍倒下。獨孤漠很不好意思地說道:「張兄,因為小妹我的事情連累了兩位兄長,就算是小妹欠兩位兄長一次,日後如有差遣,請儘管吩咐。」

 

吳昊說道:「哪有什麼可差遣的,不過就是美酒佳餚多來一些便是。」

「不如回到京城時,我們找個地方埋下幾罈酒,如果十年之後都沒發生什麼需要麻煩獨孤姑娘的大事,大家就來大醉一場,如何?」

 

「神算子快人快語!御賜貢品佳釀隨諸位挑選,只是需要先原諒小女子從不曾大醉,只能淺酌一些,與諸位盡興!」獨孤漠笑意盈盈地說道。倒不是因為打敗了李元昊而感到高興,獨孤漠覺得朱悅願意接下劍禮比試的挑戰,也等於正面面對元昊大哥在各方面的挑釁,兩個男人為了自己而決鬥…雖然這不好,可是自己心裏面還是止不住地高興。

 

「關於此行的任務…那契丹使節的處理…是否能有商量餘地呢?」張元還有點喘,但就惦記著公事。

 

朱悅找來了雷大同,南皓雲,華嵐與華陽兩位處士與張元一起商議契丹使者的處理問題。聽過了少華劍派兩人的說法,雷大同沉吟好一會兒,說道:「我推測蕭七殺只是設一個圈套讓少華劍派跳進去。因為按照契丹的法律與權責,王先知是被俘虜的將軍,沒有換俘虜的規定,蕭七殺雖然貴為幽州大將軍,但是沒有法律也沒有前例,他是無法自作主張放回王先知的。」

「將軍被俘,如果可以換回,那麼朝廷當初早就把楊業換回來了,而不會讓他死在獄中。」

他搖搖頭嘆氣道:「所以,王先知只怕很難再回到中原了。」

 

「雷少卿分析得在情在理,我派一方面沒有足夠政治經驗,另一方面又太在意名譽得失,確實有可能因為情緒化而誤中陷阱。多謝少卿提點!」華嵐處士恍然大悟道。

 

「如此,不如就將契丹使節歸還朝廷,『殺破狼大會』墨家,少華,白鹿,五行並列鰲首吧?」南皓雲建議道。

 

「好!這個並列第一的方式好,」柴青城搖著摺扇,有點老氣橫秋地說道:「咱們大宋朝皇帝最怕天下出現單獨一個『第一』,哪怕只是天下第一名叫化子都不行,有搶皇帝寶座的嫌疑。冷不防那天就御賜一杯瓊漿玉液,讓你喝了當場駕鶴西歸呢!」單獨一個武林第一高手,與武林盟主還不就同樣的意思,自然大宋皇帝是容不下這種眼中釘的。

「『杯酒釋兵權』算是幸運,現在朝廷沒那麼佛心了,都是直接送你『鴆酒了殘生』的!」也不能怪柴青城他如此加重語氣反覆強調,父親與爺爺都被毒死。雖然他有王爺身份,但是朝廷不給俸祿,無依無靠的他也只能投靠墨家,學得一身醫術。現在穿金戴銀還是靠自己在開封府幫富商貴族,王公大臣治病賺來的。

 

「但是那要與蕭七殺單挑對決的高手人選呢?」華陽處士還惦記著這事情。

 

「今天惡智方丈毛遂自薦,目前就內定由惡智方丈來代表,與蕭七殺決生死。」南皓雲說道:「畢竟這是他們家務事,我們外人先不插手干預吧。」

 

「阿彌陀佛!」惡智方丈見到台上紛爭已經結束,也走上講台,剛好聽到討論與蕭七殺單挑的事情,於是接著說道:「感謝諸位少俠諒解,蕭七殺是老衲的義子,如今卻成為了天下最大的凶星,都是源自於老衲種下的因果。」

「應解鈴還須繫鈴人,老衲此生就剩下這個牽掛,因緣終究是要了斷的。」

 

「但是方丈約戰蕭七殺的事情,可能還需要先等朝廷將契丹使節送回,武林人士也才能出面約定對決的日期與地點,以免又節外生枝,造成契丹有藉口大舉進軍。」張元為了避免雙方單挑誤事,建議還是一件一件處理比較妥當。

 

「契丹目前的準備已經就緒,單就天候來估算,最快明年春天就適合發兵南下入侵中原。」朱悅語重心長地說道:「所以,距離戰爭,我們只剩半年不到的時間了。可能在這期間,就需要先安排方丈與蕭七殺對戰,因為如果方丈贏了,就可以嚇阻契丹大軍的南下,這對於大宋朝來說,可是天大的好事呢!」

 

眾人討論之際,柴青城搧著摺扇,自言自語道:「都說麻大配的這把劍是『青釭劍』,相傳是曹操所有,但在長坂坡一戰,被趙雲奪取,便為趙雲的佩劍。麻大花了五十兩黃金買到,還沾沾自喜覺得便宜,現在砍成兩段了,平白毀了一口價值連城的寶劍,待我瞧瞧是否還可以修補回來?」

走到了剛才李元昊扔掉斷劍的地方,撿起兩段劍身仔細查看。看了許久,噓了一口氣,說道:「幸好這是高仿的青釭劍,開封府古董街一把五十兩銀還差不多,麻大被削了還自鳴得意。」

「就說嘛,無法了解女人的人,也看不懂寶劍的真偽,就是附庸風雅罷了。還說自己是貴族咧,不就是草包一個?專門買『昂貴』東西的一族叫做貴族吧?我猜。」

 

****

 

保州城在北宋時期就是宋軍與契丹軍激烈交戰的戰場,在這周圍常常發生規模大小不等的戰役。保州城北方不遠的遂城要塞,也才在最近被蕭七殺攻破,生擒守將王先知。由於王先知是少華山希夷先生的俗家弟子,才逼得少華劍派急著參加「殺破狼大會」,想要用契丹使節換王先知回來。只是宋朝降將進入契丹,按慣例都是有去無回,雷大同講了這個潛規則,才點醒了少華劍派的華嵐,華陽,也才放棄了爭奪處理契丹使者的權利。

 

蕭七殺並沒有佔領遂城要塞,而是放火燒了要塞,將糧草等戰略物資搶劫一空,又回幽州去了。宋朝朝廷因為遂城被破,發覺到北方邊防缺乏大將駐守,於是在鉅子與朝廷大臣保薦下,再度啟用楊延昭。

 

楊延昭並不是排行老六,但是卻被稱為楊六郎,原因在於契丹人認為的凶星叫做「六郎星」,因為楊延昭曾經大破契丹軍隊,因此契丹人稱他楊六郎。就如同宋朝人稱蕭撻凜為蕭七殺,應睡仙陳摶說的「殺破狼」將血洗中原的預言。楊延昭是墨家人,而他正是前任墨家兵者楊業的兒子,父子倆人都敗在蕭七殺手下,楊業被生擒絕食而死,楊延昭則是在生命垂危之際被士兵們冒死搶救下來,休養了大半年才恢復健康。打不過蕭七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朝廷革去了他所有官銜,讓他戴罪立功,遂城要塞被攻破這個大事,剛好成為了楊延昭復出的絕佳機會。

 

一隊一隊的士兵排列在保州大營的校場上,負責招募士兵的軍官拿著名冊盤點著,一個身材高大威武的將軍騎著馬,後面跟著兩個騎著馬的江湖人士,為首的將軍不時回頭介紹保州大營的佈置。

原來這將軍是正式剛剛才到任的楊延昭,後面跟著的是獨孤漠,朱悅。

 

「雖然目前是以巡檢使的職位佈達,然而皇上特別下詔,要我增兵一萬人,建立『威虜靖邊軍』,增加保州防衛,不日即將駐防莫州與高陽關。」楊延昭一邊說,一邊拱手遙向宋真宗示意。

 

宋朝的將軍,直接可帶的兵員數,上限就是一萬人,楊延昭說自己建立的威虜靖邊軍有一萬人,表示這是滿員編制的新軍。宋朝的將軍是不能自己指揮部隊的,都需要直接聽京城樞密使與皇帝的指揮。但是皇帝與樞密使人又不在戰場,單單靠遠距離的遙控,往往成為宋軍吃敗仗的原因。悶就悶在吃了敗仗還是不能怪到皇帝頭上,將軍只能自己承擔。楊延昭即將佈防的莫州就在保州的東邊,高陽關是在莫州與保州之間的一座關隘,由於在三關以南,所以也俗稱關南。保州,高陽關,莫州三個要塞形成了一道阻擋契丹大軍的堅強防線,如果這道防線被契丹人攻破,防線的後方沒有任何險要的關隘城池可能固守,契丹大軍將可以直接長驅直入,直直殺到千里之外的黃河邊上。所以遂城被破之後,宋朝拼命想要守住保州,高陽關,莫州這一條防線,選來選去,能倚重的年輕將軍就非楊延昭不可了。

 

楊延昭雖然是從九品芝麻官巡檢使上任,可是卻仍然擁有吃敗仗之前的職權,這也是宋朝將軍很嘔的地方,領九品芝麻官的薪水,但是要承擔三品防禦使以上的職責。宋朝的官位也仍然承襲九品中正古制,九品是最小官,一品是最大官。即使如此,能回到沙場上,是身為將軍的榮耀,所以就算薪水微薄,楊延昭一收到朝廷的任命書,高興得磕頭如搗蒜,連夜整裝前往保州赴任。

 

「剛才看了保州的防務,確實固若金湯,漠姐姐偷聽到韓貪狼想要拔掉我大宋邊防的幾個重鎮,可能也不是那麼容易如願。」朱悅稱讚道:「至於六郎大哥即將赴任的莫州與高陽關,我們也提前讓義耳幫眾人先去加固防禦工事,如此楊大哥可以專心在『威虜靖邊軍』的籌建與練兵。」

因為契丹人稱楊延昭為楊六郎,墨家人也稱呼他為六郎,所以朱悅就跟著叫六郎大哥了。

 

「謝兵者的協助!《孫子兵法》中說道:『勿恃敵之不來,恃吾有以待之。』既然知道契丹大軍必定會來,如今最佳的計策就是持續加固各州的防禦工事。然而,朝廷對於原本商議好的保州防務計畫又翻盤了,因為聽說計畫已經洩密,契丹已有防備。原計劃不行,新計畫又想不出來,現在邊境各州只能各自為政。」楊延昭憂心忡忡地說道:「如此一盤散沙,各城寨之間缺乏統一的應敵策略,只能自己想辦法守住自己的城池,有很大概率還是會被契丹軍給各個擊破的。」

 

所謂原本的計畫就是朱悅提議以十家寨為樞紐,扇形防禦契丹軍的計畫。計畫已經被韓貪狼知道,朝廷會想要暫停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但如果契丹在這個空窗期來犯,由於宋朝將領沒有皇帝直接的命令不能任意出戰,因此也就得靠著堅固的防禦工事死守。

 

「六郎大哥,在下認為,這個計畫雖然朝廷擱置,但是契丹人仍會避開這個扇形防衛區域,主要也是無法判斷大宋到底這個朝令夕改是玩真的還是假的?」朱悅認為雖然朝廷反覆,但是似乎也可以收到欺敵效果。「所以我們私下動用義耳幫的人力與物力,繼續進行這計畫,才能在接下來的戰爭中頂住保州,高陽關,莫州這一道防線,你說是嗎?」

 

「兵者所言甚是!」楊延昭拱手對朱悅說道:「這契丹第一高手蕭七殺實在太厲害了,我這樣說並非『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上回拚了老命渾身解數還差點被他打死,如今面對契丹大軍最好的策略,就是堅城防守,不動如山。」

 

聽到楊延昭提起了蕭七殺的事情,獨孤漠覺得有些好奇,接連這麼多武功高手敗在蕭七殺手上,難道真的如方丈爺爺所說,只怕天下無人能敵嗎?「六郎大哥,我還是很擔心韓貪狼即將偷襲的事情,城防的事情我看不太懂,去年蕭七殺偷襲保州的時候,為何你會受重傷呢?難道蕭七殺真的這麽厲害,你跟楊嗣將軍兩個人聯手都無法打敗他?」獨孤漠微微皺眉問道。

 

楊延昭苦笑了一下,回答道:「真的是盡全力了,所有招式都用上,但是蕭七殺實在太厲害了,漫天的掌影,不到百招就被打到吐血…。本來我還要跟他拼命,想說當場兵解就算了,也不想忍辱偷生。幸虧士兵們硬是架著我,快馬逃回保州,讓我撿回這條命。」

「我是這樣想的,當今墨家人中,除去獨孤家之外,武功最高的就屬我們楊家了。但是家父與我都敗得這麼慘,如果惡智方丈也治不了蕭七殺,可能這個重任就要落到獨孤家人的身上了。」

說到這邊,楊延昭欲言又止,獨孤漠給了他一個但說無妨的微笑,他才繼續說下去:「獨孤家人與咱們墨家人有血盟關係,但這關係主要是保護鉅子,兵者等重要人物,並沒有義務要上陣殺敵,更沒有協助守城的必要。而且,以獨孤前輩的個性,早就擺出『事不關己』,只想獨善其身的態度,所以…。」

 

「六郎大哥你的意思小妹明白,家父既然已經擺明這不關他的事,而我又是現任的劍者,如果方丈爺爺也敗給了蕭七殺,那麼我就得認真思考,是不是由我來與他對決,試試看能不能阻止中原陷入戰火的浩劫…?」獨孤漠會意點頭說道:「慚愧的是,我現在都還無法跟惡智方丈並駕齊驅,感覺還有一段差距無法突破,如果要我去對決蕭七殺,膽量上沒有問題,但就是實力上要碰運氣才行。要講直白一點,現在的我就算對上蕭七殺,也是白白送死,半點勝算也沒有。」

 

雖然楊延昭、獨孤漠都說蕭七殺如何如何厲害,朱悅還是認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更有一山高,應該不至於淪落到「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的慘況吧?於是插嘴問道:「雖然蕭七殺厲害,但我想咱們宋朝人才濟濟,就不知道我們大宋朝將軍中,是否還有人有本事能與蕭七殺對戰的呢?」

 

「你這一提醒,我還差點忘了!若要論武功與謀略,河北路防線上還有一個人可以與蕭七殺對戰,那就是我們河北西路最高階的將領,『河北路轉運使』王繼忠大將軍。目前鎮守保州西南後方的望都縣。」楊延昭眉飛色舞地稱讚道:「當今皇上還沒當太子之前,那時候王大將軍就已經跟在皇上身邊,一身武功是由大內高手調教出來。一雙鐵掌無人能敵,我們曾經在宴會上趁著酒意向他挑戰過,沒有一人能過上二十招,朝廷號稱『北方長城』。」

「有『北方長城』王轉運使在,才能嚇阻蕭七殺。我認為『北方長城』王繼忠大將軍要打敗蕭七殺,應該是有如探囊取物般容易。至今蕭七殺只敢偶而出沒偷襲,沒敢跨過保州,就是因為忌憚『北方長城』王繼忠大將軍的一雙鐵掌呢!」

 

「那我們就可以稍微鬆了一口氣,神算子說,睡仙陳摶的預言,如果大宋朝無法完成『紫武廉』合璧,就必然滅亡。」獨孤漠聞言欣慰地說道:「神算子說,『紫』是『紫微星』,乃是當今皇上,『武』是『武曲星』,按這樣來看,一定是應了王繼忠大將軍。」

 

「含睇妹妹這個睡仙的預言說法,咱們軍中也已經傳開,都認為王繼忠將軍是可以抵禦契丹的『殺破狼格局』的『武曲星』沒錯!這也是目前我們『威虜靖邊軍』招募如此迅速的原因,士兵們對朝廷與將軍有信心,自然就願意效命殺敵。」楊延昭說道:「有『北方長城』,天命的『武曲星』王大將軍在,就有如漢朝的『飛將軍』李廣在世,契丹大軍再有膽量,也不敢輕舉妄動的。」

 

「六郎大哥的說法很有道理,我看保州的防務如此嚴整,王轉運使治軍有方,加上墨家供應的後勤充足,韓貪狼跨口說要隨意拔掉我大宋邊境的幾個州,只怕無法得手。」朱悅也表示認同,繼而一想,又覺得宋軍還是需要有憂患意識,於是又說:「六郎大哥新到莫州,也還是小心為上,契丹細作可能也已經將大哥即將赴任的消息呈報了,因此要避免契丹人攻你一個措手不及啊。」

 

「謝謝兵者提醒!」楊延昭拱手道:「另外也得感謝兵者送回家父的遺物,只不過《守城策》正本與『兵者令』是墨家聖物,雖然是家父的遺物,但是並不適合交給我,還請兵者交給鉅子定奪吧?」

確實,墨家人重視平等,《守城策》與「兵者令」並沒有父死子繼的潛規則,楊延昭因此也不會主張《守城策》與「兵者令」一定要留在自己身邊。有趣的是,雖然墨家口口聲聲說不主張天命的說法,卻都相信著「聖物雖然無情,但自有其靈性」的道理,認為墨家聖物會自己找到自己的主人。

 

「六郎大哥大義凜然,我想楊業老將軍在天之靈也是非常欣慰的!」朱悅拱手道:「契丹大軍即將來襲,請大哥務必謹慎,沉著應對。」

 

「既然邊關的事情都已經有了萬全之策,義耳幫接下莫州與高陽關防務工作也已經開始組織進行,那我們該回開封府準備過中秋了!」想到本來橫生枝節的許多麻煩事都順利解決,終於可以回開封府過中秋了,獨孤漠拍手高興地說道。

開封府的中秋節是墨家人的大事,各地墨家村都會有人來參加州橋夜市舉辦的慶典,也會參與歌舞表演,尤其是幾個輕功比較高的女孩子一起演出的「嫦娥奔月」,更是開封府上至皇宮貴族,下至平民百姓都爭相目睹的重頭大戲。這兩年來都是獨孤漠擔任嫦娥的角色,今年要是在路上耽擱了,沒能來得及在中秋夜前回到開封府,嫦娥的角色就只能換人當了。再過一兩年獨孤漠還是得將嫦娥的寶座交給更年輕的墨家女孩,所以現在每一年擔綱女主角這件事情,可以說是她一整年裡面最期待的事情之一了。

 

****

 

北方邊防有楊六郎鎮守前線,「北方長城」王繼忠大將軍坐鎮指揮,就算契丹大軍突然進攻,應該也能發揮「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效果。既然北方戰線暫且沒有顧慮,算一算日程,輕輕鬆鬆走也還可以在中秋前回到開封府。因為需要海蛟幫的協助,墨家一行人先回到冀州,將用來交易長白山人蔘的鐵鍋,鐵斧,鐵鎚,鐵耙等等備齊,透過海路運送到位在黑龍江的女真完顏部。由於鉅子已經同意海蛟幫加入墨家,因此海蛟幫也改換旗號,將船艏漆成黑色,掛上墨家的黑色底,中間白色墨字的旗號。

 

王澤自然又將床子弩等一色兵器,以及長江水師用的火器等等都裝到船艦上。並且帶著獨孤漠、朱悅等人將新造的船艦從頭至尾介紹了一遍,才心滿意足。朱悅之前看海蛟幫的戰鬥方式,雜亂而沒有陣法,因此也從義耳幫中挑了十名曾經待過長江水師的小軍官,幫忙整併一下海蛟幫的陣型。打從冀州之戰以後,這一把個月來的整頓,士氣大為提振。參加「殺破狼大會」的幫眾也看到墨家的地位與實力,更覺與有榮焉。加入墨家之後,幫眾在家鄉的妻小父母也都受到妥善照顧,所謂「衣食足而知榮辱」,全幫上下氣象一新。朱悅看黃曆選擇了一個好日子,下令胡德與符計生率眾啟航前往女真完顏部。

 

雖然這一批鐵具在宋朝不值錢,可是到了女真部落,就不同了,因此還需要裝上許多糧草,偽裝成是交易糧食的商船,否則可能遭遇到契丹人盤查就通通給沒收了。本來朱悅要猴魯,熊魯與牛魯三兄弟一起搭船回去,但是三個人死都不肯到海上,說是海上有專吃女真人的鮫魚!而且還沒學習到「做大王的道理」,回去會被兄長怪罪,所以硬是要跟著朱悅學《孟子》。於是只能請猴魯提供信物書信,方便胡德,符計生與完顏石魯碰面時交易。三個女真人便留下來,每天緊緊跟著朱悅屁股後面走,朱悅走到哪裡他們就跟到哪裡。沒辦法,朱悅知道他們是無聊沒事做,因此派了一個養馬的差事給他們,如此就早上讀《孟子》,其餘時間養馬。由於柴青城已經先將正品長白山人蔘交給風花雪月帶回開封府給劉皇后,因此也跟獨孤漠一行人搭船走水路回開封府。

 

自從隋朝拓建京杭大運河以來,運河已經成為唐宋乃至於後世最重要的運輸管道,宋朝龍興之地雖然是在後來改名為應天府的宋州,但是在大運河上發展出來的最大城市則是開封府。由於大運河漕運便捷,各種船隻絡繹不絕,結果就是常常發生「塞船」的情況,如果沒有適當的方法管理,堵塞的情況非常嚴重。所以宋朝有規定,白天只能讓官船出入開封府,晚上才可以有民船出入,這個交通規則也就因此造就了開封的夜市發展極為興盛,當時可說是不夜城,商業繁榮,歌舞昇平。一行人沒幾日,便從彰河入永濟渠,來到了應天府附近,因為朱悅想要探尋柴榮埋藏的寶藏,也就是俗稱天書的正本司馬相如《封禪書》,於是走訪了任村,王行村,最終來到漫雪村。

 

「小烤鳥,本來說好是只給你一天時間,可是現在繞了三天,一無所獲,就是三個迷宮村子,ㄧ點蛛絲馬跡也沒有,我們當作是旅行散心無妨,可是中秋我們姐妹還要準備嫦娥奔月的舞蹈節目,今天過後,說什麼也只能回開封府了!」入了客棧,安置好行李,獨孤漠有些懊惱沮喪地抱怨道:「所謂的寶藏應該只是騙人的吧?說不定柴榮早就把天書燒掉了,然後隨便編一個謎語來呼嚨大家。」

 

朱悅還沒回答,宜笑馬上就搶著說道:「欸!姐妳這話說得不對!今天我們有一個了不起的大發現!猴魯說『王行』這個音,聽起來好像是女真話中,生了病的馬。」

宜修也老氣橫秋地接著說:「傳說生病的馬會幫自己找藥草吃,這個『漫雪任王行』的意思,就是要在漫雪村中,放幾匹『王行』病馬,讓她們自己走,就會帶領我們找到寶藏。」

 

獨孤漠本來也就是玩心重的女孩,聽到這新主意,也覺得不錯,於是說道:「這想法好,我們可以讓幾匹馬帶著任意走,感覺挺瀟灑舒適。」

「但就不知道哪裡有『王行』的病馬?」

 

「剛才在馬廄中有看到兩匹。」猴魯說道,這一陣子以來他漢語進步頗快,比起之前順暢多了。「可能還有更多,沒能仔細看。」

 

宜笑馬上跟掌櫃的打起交道,說是想幫忙治療病馬云云,掌櫃的高興極了,連忙帶著猴魯去牽馬。

 

柴青城心想,這可能又是一番瞎折騰,剛好村長來說村子有病人需要診治,於是說道:「村子有安排義診,小柴柴就不跟各位繞了,義診完我就回客棧睡覺。」說完跟著村長走了。

 

兩匹瘦弱的馬,果然一路吃著路邊的各種雜草,慢慢走去,一行人跟著,三個女孩一開始興致頗為高昂,但是繞了半個時辰都沒有什麼發現,也就不想玩了。此時馬匹來到村子口,找了一片草地吃起青草來。猴魯三兄弟看著馬,宜修、宜笑說渴了想回客棧喝茶休息,阿青也就跟著過去,剩下獨孤漠與朱悅,就在村子口的涼亭中坐了下來。雖然折騰了半天沒找到寶藏,此時坐在涼亭中乘著陣陣涼風,倒也覺得舒適暢快。

 

「小烤鳥,看來是沒什麼指望了,這村子也沒有什麼線索耶,」獨孤漠有點乏力地問道:「還是你有注意到什麼蛛絲馬跡嗎?」

 

朱悅搖搖頭,皺著眉頭說道:「蛛絲馬跡是沒有,但是覺得怪異的地方倒是有。」

 

「說來聽聽?是什麼地方怪異呢?我覺得這個小村莊,這樣閒閒散散走走挺好的。」獨孤漠一邊看著風景一邊說道。突然想到在丐幫與南皓雲見面的事情,於是問道:「你該不會又發現哪個匾額招牌有暗示吧?」

 

「正是如此,」朱悅又想了一會兒,說道:「這個涼亭叫做『沛公亭』,沛公就是漢高祖還沒起事的時候的稱號。」

「有兩個疑點,其一是,這裡是河南,距離小沛也有千里之遙,為何要在這麼偏遠的一個小村中蓋一個『沛公亭』呢?其二是,除非是漢高祖還沒起事之前建的亭子,否則,理應叫做『高祖亭』,或者是『漢王亭』,而不會叫做『沛公亭』。可是看這亭子並不是漢朝的建築,這式樣看起來應該蓋好亭子至今也才幾十年,幾十年前的人,有甚麼理由需要在這裡蓋亭子紀念沛公呢?」

 

獨孤漠聽完這個說明,還是不太懂為什麼這樣就有怪異之處呢?她站起來繞著亭子走,這小烤鳥會不會是中暑了呢?怎麼把一個偏僻鄉村的小涼亭想得這麼複雜?別的村子也有涼亭啊,他怎麼不起疑,偏偏就起疑這一個最不起眼的小亭子?唉,娘說男人有時候愛面子,犯渾的時候就跟頭牛一樣,非得要往牛角尖鑽去,就怕丟臉因此不肯停止折騰。也罷,先順著他的意思吧?如果等一下真的沒搞頭,也不要笑他,以免他惱羞成怒…嗯,好,這事情就這麼辦!

 

想好了對策,她繼續在亭子中左看右看,亭子裡面有壁畫,畫中就有漢高祖斬白蛇起義的故事,所以這是紀念漢高祖的亭子沒錯。只見朱悅快步走出亭子,與迎面來的幾個耆老,比手畫腳地講了一堆話。雖然距離遠,但獨孤漠內功深,聽力好,聽到老者說道:「這個亭子據說是有個朝代的皇帝建造的,至於是哪個皇帝還要問問其他人…。」另一個老者說,亭子在他小時候是沒有的,就是十歲那年村子聽說來了一個皇帝,待了幾天才走。那個皇帝走了之後,就留下了這一座亭子。

「對對對,我想起來有這回事,那時候村子的人都先搬走,過了一個月才又搬回來。」

「後來有一大群叫化子來挖,都說那個皇帝在村子裏埋了寶藏,挖了半天也沒挖著。連亭子底下都挖空了呢!」

「可別說,楚大牛他爹,叫楚什麼來著,種田時在田裡挖到了金塊!」

老人熱烈地討論著,朱悅帶著中獎的得意笑容,信步走回涼亭,神秘兮兮地對獨孤漠說道:「寶藏應該就是在漫雪村這裡沒錯。」

 

「你還癡迷著挖寶藏啊?!我偷聽你跟耆老們的對話,不是有一個說,來了一大群叫化子,把整個村子地皮掀開來看了一遍嗎?再兩個時辰太陽就要下山了,你可得要爭取時間,不然只能等下回再來囉!」獨孤漠其實比較擔心自己的中秋舞蹈表演,不是不關心寶藏,只是聽太多傳言,加上五十年來沒人破解,是真的假的都不清楚,有點歧路亡羊的感覺了。而且她也暗中提醒自己,等一下可不能嘲笑小烤鳥,沒挖到寶藏他已經夠沒面子了,要是還讓自己嘲笑,萬一想不開找口井跳進去就糟了!不過她又想,小烤鳥沒那麼脆弱吧?頂多就兩個人大吵一架…可是小烤鳥好像也從來沒跟自己吵過架?好像都是自己在埋怨他,抱怨他,使喚他,而且還一個勁兒地往他身上倒情緒垃圾?

 

一個牧羊的小孩趕著三隻羊從沛公亭前面走過,獨孤漠想著想著不覺笑了,轉過頭來對朱悅說道:「以前我小時候也有一隻小羊,但是因為搬去契丹,所以就沒繼續養送給鄰居了。」

不知為何,就總是愛跟小烤鳥講這種沒甚麼意義的事情,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該是不喜歡兩個人之間太沉默吧?

 

朱悅盯著獨孤漠,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失聲叫道:「羊?對!就是羊,其實就是羊!」

羊怎了嗎?難道朱悅也有跟羊過不去的往事嗎?

 

「羊?對啊,你小時候也有一隻羊嗎?」沒被看似瘋了的朱悅嚇到,獨孤漠以為他也想起了小時候極為興奮的往事,所以突然間像發瘋一樣。

 

猛然兩手抓住了獨孤漠的雙肩,朱悅喜不自勝地自言自語道:「沛公除了斬白蛇之外,還有一個故事,就是他夢見羊的故事。柴榮應該小時候也牧羊,所以會把這故事拿來用在藏寶!」

被他這樣猛然抓住雙肩,獨孤漠只是覺得全身一時使不上力,明明用上內力就可以把小烤鳥震開,可是她卻不知怎麼地一點都不想掙脫,任憑他緊緊抓著。羞的滿臉通紅之餘,抬頭看小烤鳥,他還滔滔不絕地講著柴榮寶藏的事情…只能搖搖頭,心裡無奈嘆氣道:「小烤鳥為了尋找柴榮寶藏終於還是入魔了。」

該不該運勁把他的手震開呢?還是這樣繼續下去,假裝不知不覺就好?其實想想,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因為一時興奮得意忘形,還是讓他去吧,等會兒他就會自己放開了。

 

「我大概知道寶藏的位置了!」朱悅終於鬆開了獨孤漠,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頭做了一個跟我來的手勢,獨孤漠有些乏力地微笑著,輕飄飄地跟了上來。朱悅跟小牧童講了幾句話,然後對獨孤漠說道:「沛公有一次睡覺的時候,做了夢,夢見自己追著一隻羊跑,他用力抓住了兩隻羊角,結果羊角竟然被扯斷了!於是他又抓住羊尾巴,但是用力過猛,竟然也把羊尾巴扯下來!」

要是小烤鳥剛才抓住我的時候,心裡面不是在想柴榮的寶藏,而是講出一些羞死人的話,那會怎麼樣呢?可是…打從上次「殺破狼大會」與元昊大哥決鬥的劍禮之後,他就沒再講那些讓我心裡面怦怦亂跳的話了…難道是因為儒家不允許男人講情話嗎?還是…其實他只是把我當朋友,沒有別的意思呢?

 

不管了,想太多就不是獨孤漠了。「這個夢很奇怪,他有找人幫忙解夢嗎?」獨孤漠疑惑道。

 

「有啊,沛公找了一名相士,跟他講了自己的夢,結果相士大驚失色,連忙拜倒在地,說道:『羊字去了角,又去了尾,就是一個『王』字。代表沛公你即將要成為『王』了!』後來呢,劉邦就成為了漢王。」朱悅得意地發表了為何自己剛才瘋狂地叫著「其實就是羊」的原因。

 

「喔,所以你認為,『漫雪任王行』的謎語,其實應該是『漫雪任羊行』?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獨孤漠捂著嘴笑了一陣,實在按耐不住,乾脆放聲大笑起來,還噙著眼淚問道:「跟著羊走與跟著馬走有什麼區別呢?」

糟糕,剛才不是想著要給他留點面子,不能嘲笑他嗎?可是…小烤鳥正經八百地講出這個荒唐的笑話,實在太好笑了!!!

 

「有喔,妳還說妳養過羊?」朱悅仍然認真地說明道:「晉朝的時候,因為後宮妃子太多了,皇帝不知道該怎麼選,於是每天就搭著一輛羊車,在後宮繞啊繞,羊車停在哪個妃子房前,就選擇那個妃子侍寢。」

腐儒果然就是腐儒,牛牽到北京還是牛,我都快笑死了,他還這麼認真講他滿腦子的柴榮寶藏?

 

獨孤漠笑彎腰了,斷斷續續說道:「這故事娥姐姐有講過,就是晉朝好色皇帝的故事,後來有聰明的妃子,在門口灑鹽巴,因為羊喜歡舔鹽巴吃,所以皇帝的羊車就常常停她那邊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所以,我們現在是跟著羊找鹽巴嗎?」

小烤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可是一個腐儒一臉嚴肅講這種荒腔走板的故事,我實在沒那個修養能忍住…要是等一下你沒台階下,丟了面子跟裏子想跟我吵架,這回我就不耍小姐脾氣了,只能賠不是到你消氣為止囉!

 

朱悅也覺得好笑,不覺掩嘴笑著說道:「剛才牧童說有這麼一個去處,有一口天然的小鹽井,這裡的羊都知道鹽井在哪裡?反而是陌生的訪客,甚至在這邊住沒多久的人,很難找到那地點呢!」

喔?講了半天,原來小烤鳥想的「漫雪任羊行」就是在漫雪村裏面,放著羊讓牠自己找到小鹽井啊?這還真是天大的發現,幾十年來沒人想到呢!哈哈哈哈!

 

三隻羊領著牧童,朱悅還有獨孤漠來到了小鹽井,朱悅從袖子中掏出一個布包,攤開來將裏面兩張捲好的餅拿出來給小牧童,然後把布包摺好放回袖子裏面。

 

「你還是習慣把沒吃完的東西包起來帶走啊?」笑夠了,獨孤漠輕輕拉著朱悅的袖子微笑道:「這樣我們下次不要點那麼多餅了,沒吃完浪費也不太好。」

 

「我是節儉習慣了,總覺得即使有了豐盛的食物,仍應該要想到貧苦的時候,以及世上還有貧苦的人家。」朱悅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呃,我們還是趕快調查一下這裡吧?」

 

兩個人繞著小鹽井走了一圈,鹽井真的很小,大約手掌大小的井口,會有滷水冒出,井口堆積著鹽巴,但數量有限,顯然村民也會來取用鹽巴。

 

「小烤鳥,這裡除了這口小鹽井之外,沒別的東西了啊?」獨孤漠蹲在小鹽井前,認認真真將小鹽井看了個仔細,又問道:「難不成寶藏埋藏在這個小鹽井底下嗎?」

 

朱悅沒特別去管鹽井,既然丐幫已經把漫雪村挖了個仔細,那麼鹽井底下應該也被挖過了。踱著方步來回走著,他注意到附近的山壁有光影在閃動,走過去才發現,原來在山壁後面有一座山神廟,廟宇是利用天然洞穴建成的,非常的隱密。進入山壁之後,可以看到山神廟入口旁邊的石碑刻著建廟的時間,是在晉武帝司馬炎年間。

 

「好巧?竟然這間廟是剛才故事裡的好色皇帝那個時代建立的。」朱悅轉頭對獨孤漠說道:「這讓我想到了『莊周夢蝴蝶』,到底是莊周夢見了蝴蝶,還是蝴蝶夢見了莊周?」

 

「小烤鳥,有些時候真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笨,講話這樣跳來跳去的,還會掉書包賣弄一下自己的知識量。」獨孤漠鼓著腮幫子嗔怒道:「莊子的蝴蝶跟這個廟有什麼關係呢?」

 

「對不起…我一下子跳太快了。」朱悅還真的認認真真鞠躬作揖道歉,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說,如果真有寶藏的話,那麽真不知道柴榮是先想出羊會自己找鹽巴吃的,還是看到晉武帝年間的山神廟才想到聰明的妃子在門口撒鹽的?」

 

「別琢磨了,我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獨孤漠拉著朱悅的袖子往裡面走進去,這是一個兩廳的石室,兩個廳是用木板隔開的,靠外側這一間有點蠟燭,應該是固定有廟祝在打掃與維護。朱悅在外邊這一間繞了三圈,看不出有什麼端倪來。獨孤漠看了一下子就端著蠟燭走到另外一間,才一會兒,她又一溜煙跑回來,拉著朱悅道:「來看看隔壁這一間的壁畫!」

 

來到了第二間,獨孤漠指著牆上的壁畫說道:「這邊果然有幾隻羊!」

「我剛才仔細琢磨,這應該是『歧路亡羊』與『蘇武牧羊』的故事。」

壁畫上畫著幾隻羊,散落在分歧的道路上,另一面牆也有一張壁畫,畫的是蘇武牧羊,遠近有大小幾隻羊。隔間用的木板上也有壁畫,但是糢糢糊糊看不清是甚麼了?

 

朱悅用手指敲了敲兩幅壁畫的牆壁,想透過回音了解看看是否後面有石室空間?然而敲擊的聲音很厚實,就算有石室,應該也是很厚的一面牆,可能之前的尋寶者也用過這方式,但是都沒有找到入口。因為是岩石山洞,地面都是堅硬的石頭,看起來丐幫人也沒在這邊挖過,因為這石頭如果曾經被鑿開,就不可能維持像現在這樣光滑而沒有縫隙的狀態。

 

獨孤漠淘氣性子又犯了,她找了歧路亡羊中間的一隻羊,假裝扯住尾巴,說道:「小烤鳥,你來拔牠的兩隻角!」

朱悅也不掃她的興致,假裝抓住兩隻角,正拔著的時候,注意到歧路亡羊的幾條分叉路上,其中一條路上,有四個小字,寫的是「君子之道」。

 

「漠姐姐,妳來看看這裡有些端倪,」朱悅像是發現了謎底般篤定地說道:「我覺得『君子之道』應該是柴榮想要指出寶藏的所在。」

 

「還寶藏啊?!」獨孤漠做了一個傻眼的表情,說道:「我娘說的還真對,男人腦筋不好使,頂到牆了還不信,硬是要撞個頭破血流才同意這邊有一堵牆。這個山洞中除了堅硬的石頭就是更堅硬的石頭!除非柴榮也練上大力金剛指,否則這麼厚而且堅硬的石頭,還真不知道怎樣鑿個洞埋寶藏,同時還能恢復原狀,天衣無縫讓人看不到任何破綻呢?」

 

朱悅笑笑沒有理會她的牢騷,還建議了一個新的玩法:「這君子之道上也有一隻羊,看這角與尾巴周圍都有凹痕,似乎是機關的按鈕。我們也來幫牠拔角拔尾巴,看看會發生什麼事情?」

 

「行!小烤鳥你的精神讓我萬分佩服,我這就按著牠的尾巴,你按著角,我數一二三,一起用力按下去,看看柴榮到底安排了什麼在『君子之道』上等著我們?」獨孤漠開玩笑地說道:「一,二,三!按!」

 

突然間整面牆壁轟隆巨響,猶如天崩地裂一般,獨孤漠第一時間反應就是直接跳開,見到朱悅還呆在那邊,大叫一聲:「小烤鳥!」

伸手要拉朱悅,卻已經來不及,於是又跳了進來,被石門一起捲了進去。

 

朱悅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大叫一聲:「漠姐姐,別管我!」。沒想到獨孤漠又閃了進來,朱悅怕有石頭掉下來會砸到她,忙將把將獨孤漠拉過來懷裡用身體護著,石牆如同旋轉門一般,將兩個人轉到了另外一面,就好像突然跳出一隻巨獸,一張巨口瞬間把兩個人吞沒,然後銷聲匿跡。

 

石牆背後是一片黑暗的巨大石室,待震動停止後,又有許多細石與灰沙落下,砸得朱悅頭肩背極疼,只是感覺到自己似乎被埋在瓦礫堆中了。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獨孤漠幽幽問道:「小烤鳥,你沒事吧?」

 

「咳!咳!沒事,沒事,妳有沒有受傷?」

 

「沒有,只是你抱得太重了,是不是可以輕一些?」

 

「啊?對不起,我太失禮了。」朱悅連忙道歉,此時才發現,剛才劇變之下慌張又緊張,竟然將獨孤漠抱了滿懷,還壓在牆上。難怪她的聲音幽幽微微的,因為是低著頭的關係。「還把妳壓痛了…」

 

朱悅見獨孤漠不回話,以為她正在生氣,只能顧左右而言他,說道:「這裡面太暗了,我先想辦法點亮燭火吧!」說著輕輕放開她,然後從袖子中拿出火摺點燃了,一時也不敢看著獨孤漠,只是裝作上下尋找可以點蠟燭的地方。

 

慌忙找了一會兒,袖子突然被獨孤漠輕輕拉住,接著她的手握住了自己拿火摺的手,朱悅一時停止了呼吸,只是覺得心臟怦怦跳,獨孤漠的手極細又極軟,像是有溫度的輕紗拂在自己的手上。似乎她在這黑暗中仍然能看見東西,獨孤漠輕輕拉著朱悅的手,將火摺點在一個油燈台上。說也奇怪,密室中的油燈是整個相連的,這一點,一盞一盞的油燈逐一亮起,整個石室也就光亮明朗起來。

 

朱悅尋覓到了獨孤漠的目光,見她面露紅暈,嬌羞無限,眼波流轉又閃著光芒,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不覺撫著胸口呼了一口氣。這一呼,直把滿頭滿臉的灰沙呼了一團霧,嗆得自己狂咳嗽。

 

獨孤漠看到朱悅滿頭滿臉是灰沙,變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又在呆了半晌之後呼出了一團灰塵,不覺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朱悅更覺不好意思,想要拍拍灰塵,卻又越弄越糟,從頭到腳灰頭土臉的。獨孤漠一邊笑一邊拉著朱悅的手,同時拿出手絹,要他稍微蹲下來,輕輕把石頭灰塵撢乾淨,只是那張沾滿了灰塵的白臉一時找不到水也無法理會。

 

「漠姐姐,對不起,都是我害了妳,現在被關在這裡面,外頭的人也不知道該如何進來,現在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出去…。」正在懊惱時,見到獨孤漠仍然平靜地看著自己,也就冷靜了下來,說道:「現在既然落入了柴榮的『君子之道』陷阱,只能想想辦法解開接下來的謎語了。」

 

現在眼前只有一道石拱門,上面寫著「君子之道」,石門後似乎有一道向下的長階梯。

 

「小烤鳥,在你鍥而不捨的努力之後,這下我終於相信真的有柴榮的寶藏了。走吧?我們一起破解他開的這個天大的玩笑吧?」獨孤漠拉著朱悅的手,走進君子之道。

 

才剛下樓梯,便看到一條長廊,朱悅深深吸了一口氣,眼前長廊中倒著兩具屍骨,其中都有一兩支小箭,顯然這是毒箭機關,而且,已經有兩個犧牲者了!

 

柴榮似乎一點也不想對破解他謎語的人客氣,君子之道第一關就是毒箭!以中箭者直接死在機關中的情況看,這小小毒箭上餵的毒,肯定是見血封喉的劇毒。雖然無法看出死在機關中的兩個人是否有武功?可是從兩具骸骨身旁散亂的遺物來看,都帶著劍,而且已經出鞘,顯然都是武林高手。也不知道是年代久遠還是有甚麼原因,他們的衣衫已經都化成薄薄的灰,連出鞘的劍也都鏽蝕了。 

 

死人不會說話,死像卻說了很多。朱悅看這幾眼,心情有如千斤重的巨石落入海中,只能是直直下沉到了海底,如果連武功高手都死於非命,漠姐姐要帶著自己這個累贅闖過毒箭機關,還真是難如登天呢!

 

不!現在不是沮喪的時候,漠姐姐會落入這個陷阱,都是朱悅你造成的。現在不是想著會不會死的時候,你的死根本不重要。唯一能做的就是你就拚了這條命,絞盡腦汁用盡全力,保護漠姐姐安全出去…雖然不願意說出來,可是此時的朱悅只能暗自承認:至於你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出去,還真的只能交給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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