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29 05:00:00白目族長

[沙漠回看清禁月] 第十一章 毒王末路

第十一章 毒王末路

 

作者: 冷擎

「好消息!」

「飛檄上提到,朝廷已經批准朱公子建議的方式,以十家村大寨為主要的後勤補給樞紐了。」

「就是在契丹軍深入內地之後,聯合各州進行游擊戰,然後在接近黃河的州縣組織堅強的反擊。」宜修看完今天的飛檄大叫道:「由於深入宋境,後勤補給不足,契丹大軍必然成為強弩之末,無法持久而撤退或潰退。」

 

「喔?原來一個小跟班現在升格擔任『機宜文字』的職位了?」正準備要搭馬車回冀州城休息的柴青城,聽到了宜修叫喊的內容,仍是玩世不恭的態度說道。

 

「明天十家村大寨的人手就會來協助運補糧食,這次從契丹人手中搶到的糧食,足夠十家村大寨堅持三年呢!」宜笑也高興地說道:「但是這些糧食就是契丹軍隊從咱們河北東西路各州縣搶來的就是了。雖然是不義之財,卻無法找到失主,我們也只能先佔為己有,後續再運送給宋軍與各城寨。」。

 

「唉呦!另一個小跟班也變大掌櫃了?」柴青城拿著摺扇搧了幾下,一副輕鬆模樣說道。

 

「欸,朱公子,甚麼是『機宜文字』啊?」沒跟柴青城嘔氣,宜修悄然溜到朱悅床前,悄聲問。

 

朱悅也小聲回答道:「就是高級官員的秘書,張吳兩位師兄進京也是做丞相的機宜文字,你忘了嗎?」

 

「是高級官員的秘書啊?」宜修得意的竊喜著:「難得麻二哥狗嘴也能吐出象牙來!」。

 

「我的直覺告訴我,很快就要有戰爭了,不如我們明天就啟程前往保州,儘快探明藥王山莊的底細吧?」柴青城個性愛湊熱鬧,這次出開封城醫治朱悅,他壓根兒不想馬上回去,聽到了飛檄的內容,也想著藥王山莊的謎團,興沖沖地建議道。「朝廷既然已經同意主戰派備戰的策略,與主戰派唱反調的『癭相』應該也會採取行動,就是不知道他在藥王山莊的奇案中扮演什麼角色,玩甚麼把戲就是了?」

「如果藥王山莊真與『癭相』有關,這麼多線索都指向了藥王山莊,『癭相』不會這麼容易就留下痕跡讓人順藤摸瓜拉他下馬…依我的推測,只怕他正算計著,該如何湮滅藥王山莊這個關鍵線索呢!」

 

「麻二哥,你不是說毒王的毒藥,咱們墨家的內功排不乾淨,有可能因為餘毒而發瘋或者走火入魔嗎?」宜笑憂心忡忡地問道:「而且藥王山莊發生了這麼多命案,我們是不是不要進去藥王山莊,萬一中了毒沒藥醫,不就是白白送死嗎?」

 

「哈!哈!哈!妳這擔心頗有道理。小柴柴我先回冀州城準備一下,想想看沒有好的防護方式,眼下貿然進入藥王山莊,那可跟玩命沒兩樣。」

「花兒,月兒,你們與車隊就都在冀州等我消息吧?再往北就危險了。」

 

朱悅道:「柴大哥的見解在下也深感認同,藥王山莊藏著太多秘密,加上丐幫幫主在這裡失蹤,只要多存在一天,對『癭相』而言應該猶如芒刺在背。」

「或許,只要他找到人替代毒王,能跟契丹交易長白山人蔘,就會把毒王一腳踢開,因為毒王知道太多事情了。」

 

「朱公子,你全身上下我都用內力走了一趟,你還這麼客氣,也叫我麻二就好。」柴青城哈哈大笑,說道:「收拾收拾,到冀州城享樂去也。」

 

朱悅坐起來拱手稱謝。

 

「麻二哥,兩位大嫂,漠兒送你們出去。」獨孤漠領著大家走了出去。

 

阿青單獨留了下來,避免朱悅又落單了。不過神情看起來,他似乎心裡有些事想私下跟朱悅聊聊?

「朱公子,漠姐姐有跟我提到,你懷疑突破獨孤劍法『以心御劍』的關鍵可能在於崑崙派的劍法精髓之中,是否可以跟我說說,你認為崑崙派的劍法精髓是甚麼?」阿青問道。

 

「崑崙派以道家正統自居,主要是基於一個傳說,所謂『老子化胡』。」朱悅下了床,在房間裡跺著方步,一邊走一邊說。

「道家祖師爺老子騎著青牛出了函谷關,沒有人知道老子去了哪裡?」

「崑崙派的說法是,老子到了崑崙山,設壇講道,教化當地的胡人。」

「我看了《慕容帛書》裡面的崑崙派劍法,比較了太清派劍法的差異,發現太清派的運劍方式,受到了儒家的影響,因而變得參雜了許多大開大闊的招式。」

「就以純正的崑崙派劍法來說,我認為『鐵笛丞相』張大哥,這運劍方式幾乎就是正宗崑崙派。」

 

「朱公子,你的意思是說,那天在泰山上,張道長武劍,那方式是純粹的道家運劍方式?」阿青也看出當時張元舞劍的不同。

 

朱悅點點頭,說道:「張道長有抓到道家劍法『上善若水』這個精髓,劍如流水。但是我仔細琢磨,亦僧亦道大師應該不是傳了這個『上善若水』的精髓給獨孤尼,抄寫《心經》是為了提升獨孤尼的心理素質,沒有足夠的心理素質,使不出最上乘的劍法。」

「目前我也不知道道家的劍法與獨孤劍法之間有沒有瓜葛?我且說說道家的基本思想,可能阿青你再琢磨看看,如果能有所體會,也分享給我?」

 

「朱公子請賜教!」阿青聞言高興地拱手說道。

 

朱悅喝了一口茶,說道:「首先是化繁為簡,所謂:『大道無形,其道至簡至易。』」

 

「因為我的劍重,而且也沒有漠姐姐的天分,不是獨孤家人也沒能被傳授手鑄金人神功,獨孤家的劍法最多到了八八六十四劍,無法再上去。」阿青有些無奈地說道:「但這樣聽起來,似乎不要用這麼多劍,越少越好?」

他接著聯想道:「可是我看張道長的劍法也很繁複,並不是至簡至易,這是何道理呢?」

 

「哈哈!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亦僧亦道沒有直接傳劍法。這個問題我也沒辦法幫忙解釋,我們只能再繼續摸索看看…或者哪時候有機會?當面跟張道長請教也是可以的。」

朱悅話鋒一轉又道:「先撇開這個謎團不說,道家的另外一個要點就是以柔克剛,天下之至柔可以剋天下之至剛。」

 

「這一點更難明白了…。」阿青一臉完完全全被弄糊塗的表情,繼續說道:

「聽剛才小醫者講的故事,似乎祖爺爺獨孤信在決鬥中很少發劍,卻在決定勝負時瞬間發了好幾劍?其中也被砍了好幾刀,但因為診籍沒說有刀傷,顯然都只是皮肉傷。」

「如果真是這樣,確實需要有很高的心理素質,才能在密集的刀影下,即使被砍了也還沉著盤算與等待機會。」

 

「我姑且這樣假設,其實獨孤信還沒開打就已經知道,宇文盛的破綻在於,過於依賴內力與刀法的強大力量,甚麼東西都敢砍下去。」

朱悅繼續分析道:「《慕容帛書》中是有記載著宇文家刀法的。但天下武功,都一定會有破綻,我不認為宇文盛的刀法完完全全沒有破綻,甚至有非常多的破綻,只是因為刀快,手鑄金人內力深厚,所以破綻瞬間即逝。」

「既然獨孤信的手已經沒有力氣,抓不住瞬間即逝的破綻,反過來思考,可以利用宇文盛那個『甚麼都敢砍』的心理弱點,製造一個『宇文盛必須要砍樹』的條件,引誘宇文盛跳進去。」

 

「朱公子是認為,獨孤祖爺爺並不是被逼到絕境,而是利用表象欺騙了宇文盛的內心?讓宇文盛以為,已經困住祖爺爺?」

 

「是的,獨孤信要的,就是『只要破綻能再延長一點點時間』,不是瞬間消失,他就可以抓住這個破綻,打敗宇文盛。」朱悅對於自己這個觀點還頗有自信,馬上又補充說道:「所以獨孤信認為,幾十年練心,就是要能在宇文盛無數的刀影中,維持著平常心,冷靜地等待機會。宇文家的刀法霸道,相對地也迷惑了宇文盛自己,讓他總是以為,無堅不摧的刀法就是最上乘的刀法,反而忽略了一個重點--『樹是死的,人是活的』。最終,獨孤信給他上了一課,以至柔克至剛,以至簡御至繁。」

 

「感覺上我好像抓到了一絲絲的亮光,隱隱約約有個方向。」阿青高興地說道。

 

朱悅走著走著又說:「獨孤信這故事,也用上了《孫子兵法》:『以正合,以奇勝』的道理。」

「意思是說,正面作戰的部分,跟對手頂住,盡量爭取時間。」

「然後出奇兵,攻對手一個措手不及。」

 

「奇兵?」阿青皺著眉頭不解地問道。

 

「利用對手的盲點,或者心理上的疏忽,給對手一個『出乎意料之外』。高手對決,勝負就在分毫之間,只要這個『出乎意料之外』能讓對方有瞬間的混亂,就會有很大的勝算。」

「從宇文家的刀法招式來看,宇文盛不知道自己,在用出最大威力的招式時,也是露出最大破綻的時候。」畢竟朱悅熟背《慕容帛書》,對書上所廣泛記載的全天下武功都有涉獵,雖然自己練不成,分析比較還是頭頭是道的。

 

阿青點點頭說道:「殺死對方的心,可以像宇文盛這樣用表面的恐嚇,也可以像祖爺爺那樣,挑出對方的心理缺陷引君入甕。感覺上小醫者說這故事,似乎也在指點劍法與兵法?」

 

「我也覺得是這樣子,麻二哥真人不露相呢。」朱悅微笑道。

 

****

 

冀州北上到保州,接近四百里的路程,因為丐幫的「殺破狼大會」即將在這裡舉行,惡智方丈與僧兵院眾人也一起到了保州。這一帶已經是宋軍前線,官道上處處可見運糧運兵的車隊絡繹不絕,顯然宋軍也已經開始準備迎戰契丹大軍即將發動的全面突襲。

 

「麻二哥,漠姐姐,我看保州這一帶目前幾乎就是宋遼前線,難免雙方耳目眾多,是否我們也隨著惡智方丈入住保塞縣的觀音寺,以免在城中太過明顯,驚動癭相。」朱悅提議道:「丐幫即將在中山靖王墓前舉行『殺破狼大會』,南大哥在密函中也提到,我們需要注意丐幫也是癭相耳目的這個關節。」

 

「這樣就委屈我小柴柴了。」柴青城嘆口氣說道:「也只能將就幾個晚上,畢竟性命要緊。我也不想被癭相知道我在藥王山莊附近出沒,瓜田李下的嫌疑,特難洗刷乾淨。」

 

莫仁大師安排了幾間僻靜的廂房給墨家眾人,因為保州離十家莊距離較近,王澤早派人來整理好,也去保州領了飛檄,恭敬站在觀音寺門口等著獨孤漠到來。

柴青城將馬背上的一個小藥箱卸下,說道:「事不宜遲,今晚我們就來突襲一下藥王山莊。」

「關於如何避免中毒,請諸位到我房中,待我細細說明。」

 

眾人坐定,王澤垂手站著,柴青城從藥箱中拿出了一瓶蠟脂,又從布包中取出數件蠶絲衣褲,幾個鑽了孔的竹管,說道:「按太醫分法,毒藥可分為二十等級,其中第一等級的是『吸入即死』。」

 

「吸入即死的毒藥,乃是從蓖麻與雞母珠種子所提煉,初吸入時不會有任何感覺,量少的話,數天後暴斃,量多的話,即刻死亡。」

 

「雞母珠?蓖麻?這兩者我們都很常見呢?小時候還常常玩雞母珠的種子,色彩鮮豔非常好看。」宜笑驚訝地說道。

「咱們還天天在頭髮上抹蓖麻油呢!這有毒嗎?」宜修急著問道。

 

「別擔心,蓖麻油煮過,已經完全去除毒性,雞母珠的種子外殼極硬,如果沒有打破外殼碰觸到裡面,應該也沒事。」柴青城耐心說明道:「藥王山莊有道機關,會噴出混和雞母珠與蓖麻毒的藥粉毒砂,只要不吸入,沒吃到也就沒事。」

說著,拿起打洞的竹管說道:「這竹管中已經塞滿了木炭粉末與幾層的棉布,你們就封住鼻子,用嘴巴從竹管中間這個洞呼吸就好,木炭粉末與棉布可以過濾掉致命的藥粉。」

「每個時辰換一根,盡量不要超過一個時辰,木炭過濾的效果會不好。」

 

王澤開口說道:「跟據協助天香堂沉香送貨的商旅回報,都說藥王山莊雜役警告,莊內地牢不可隨便進入,有暗箭毒砂等等機關。而且關著罪大惡極的犯人的房間,擅闖會觸發毒砂,我想他們提到的這地牢的毒砂,可能就是吸入即死的劇毒。」

一邊說,王澤一邊將藥王山莊的地圖攤開在桌子上,地圖上有不少地方是空白的,顯示那地方是未知的區域,沒人知道那個區域有甚麼?從地圖上看,藥王山莊的範圍並沒有很大,只是特意種植了許多的樹木遮掩,因此從外面看不到裡面,進去裡面的時候,應該也看不到亭台樓閣等建築物,都被樹木給擋住了。「目前知道有神祕人物被關在地窖的牢房中,只是不知道身分,也不知道人數。」

 

獨孤漠點點頭,沒答話,王澤猜想應該是自己插嘴中斷了柴青城的說明,於是住嘴不再多說。

 

「第二級的毒藥是接觸即死,藥王山莊四處都塗有大量的砒霜,接觸多了就會被毒死。」柴青城看王澤沒再說了,拿著那一大罐的蠟脂說道:「這蠟脂是特殊調製的配方,塗在手上會乾掉形成薄薄一層的蠟,隔離手指避免接觸到毒藥,回來之後用熱水浸泡可以褪去。」

 

說著給阿青,獨孤漠,宜修,宜笑上了蠟脂,然後自己一邊上,同時繼續說道:

「第三級是服用即死,皇上御賜鴆酒,牽機藥酒都屬這一級,但既然各位已經口含竹管,應該可以不用擔心吃到毒藥。」

 

「第四級是見血即死,塗在毒箭上的蛇毒,以及南海諸國進貢的毒蟲,毒物,毒蟾蜍等等都屬於此類。」柴青城拿著蠶絲衣褲說道:「蠶絲為天下至柔之物,毒箭為天下之至剛,這蠶絲衣褲可以降低毒箭射入的深度。」

「漠姐姐不用擔心穿這個不好看,蠶絲衣褲是多層縫製的,裡面還夾有細銅絲,透氣不說,穿起來也不會影響身材與行動。」

 

「如果遭毒箭擦傷,須立刻擠出毒血,用這『散毒水』清洗,就可以確保毒藥不會進入身體,即使進入,殘量也不會致命。」

柴青城又給眾人一人發了兩瓶。

 

等柴青城發完了散毒水,王澤指著地圖上標示出地窖入口的地方說道:「這地窖裡的暗箭機關以當前的工藝水準,可能有三重暗箭,要破這個暗箭機關,最好的方法就是讓暗箭射光再通過。」

「這可是不能逞強的,現在暗箭工藝水準太高了,千萬別想學說書的那樣,以為輕功一跳過去便可以。就算是蒼蠅,誤觸機關也是被射成稀巴爛。」

說著,拿出一個小方形包袱,打開之後,是一個稻草方塊。王澤組裝了一下,稻草方塊就成了一個稻草人。

「將這個稻草人架在這個滾軸車上,放幾個石頭,來回在暗箭機關上推幾輪,即可讓毒箭射光。」

「但仍需注意,可能有機簧延遲發射,或者其他因素,通過時建議再捲上這件毯子才好。」王澤拿出一件毯子,應該是牛皮與細藤編織而成的,剛好可以在身上捲成一圈,頗為認真嚴肅地解釋:「諸位千萬不要覺得這毯子好笑就不裹上,我們之中任何一個人失陷在機關裡,都有可能造成今晚行動整個失敗的。當前毒箭機關的工藝水準可不是開玩笑的,我擔心即使連幫主進入機關都難以全身而退呢!」。

「依據墨家商旅回報的情況得知,如果丐幫幫主真的被關在藥王山莊裡面,應該是困在地牢中,但目前無法得知地牢中有幾個人?」王澤把毯子與稻草人收好,指著地圖繼續說明。

 

「看這藥王山莊分前院與後院,前院還有個店鋪,癭相果然精明,一般做生意的店舖比較不會惹人起疑。」

「地牢在後院,從這地圖中看,需要通過暗箭與毒砂,各位認為這該如何應對?」朱悅問道。

 

「地牢沒有鑰匙嗎?」獨孤漠問道:「是否打昏守地牢的人就可以拿到鑰匙?」

 

「有鑰匙的,地牢的鑰匙由僕人保管,」王澤謹慎地說道:「藥王山莊並不是很大的莊院,除了莊主自己,就只有一兩個老僕人。但是鑰匙是牢房的門,機關只有在用送飯時才會暫時關閉,送完飯就再度啟動。」

「所以,除非是送飯時間跟著僕人進去,否則就得要通過暗箭與毒砂才能進入到關著神秘人物所在的牢房,但也不能確定神秘人物就是丐幫幫主?」

 

「丐幫近日找人盯哨藥王山莊,發現也有曳落河的黑衣人出入。」朱悅皺眉說道:「可能藥王山莊也是曳落河在河北東西兩路活動的根據地。」

「地牢如果有重兵看守,就不會機關重重,所以,用上了重重機關就表示看守的人不多。」

「癭相應該寧可人少,也不要人多口雜,走漏風聲。」

 

「不如這樣子,小柴柴我呢,跟阿青,漠姐姐進入藥王山莊查看,如果遭遇黑衣人,就馬上撤!」柴青城興致勃勃地說道。

「如果順利,就請漠姐姐把風,我跟阿青入地牢探探看是否能救出可能是丐幫幫主的神秘人物?」

「僧兵們就在觀音寺中,朱公子也留在觀音寺。」

「兩位『機宜文字』在山莊外一里處等候,如果有人受傷,兩位就扛著傷者狂奔。」

「今晚我們就當作是第一次探路,這樣安排如何?」

 

「這佈置不錯…」朱悅沉吟了一下子又說道:「但麻二哥,阿青,丐幫幫主能就救,不能救也別逞強。如果丐幫幫主還活著,表示他對癭相還有用處,硬救可能造成我方傷亡,這就不好。」

「最危險的,就是不知道曳落河是藏身在藥王山莊的甚麼地方?」

「怕就是遇到一群曳落河,能脫身就脫身,不能脫身就拖到救兵支援。」

 

「扛著傷者狂奔?」宜笑做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說:「麻二你不會想假裝自己受傷,讓我們扛著你跑幾十里路吧?」

 

「是不是等超過一個時辰,我跟宜笑就回來討救兵呢?」宜修不是很清楚安排自己在山莊外等候的細節與用意,沒跟著宜笑打趣,關心地問道。

 

「對了!」王澤拍了自己頭殼一下,拿出了五六根竹管,說道:「這是拿宋軍的信號砲來改的,裡面裝有火藥,緊急的時候在地上一摔,就會有火光與煙霧。」

 

「如果進入藥王山莊的人失風了,就扔這個,對嗎?」獨孤漠拿過一支竹管,細細端詳之後問道。王澤猛點頭。

 

「好啊,我們看見山莊裡面有砲聲與煙霧,或者超過一個時辰沒出來,就回來討救兵!」宜修、宜笑齊聲說道。

 

「阿彌陀佛!」惡智方丈與莫仁,莫勇推門進來。

「打擾各位了,老衲此行是訓練莫仁,莫勇來的,是否僧兵院也可以參與今晚夜探藥王山莊的行動呢?」惡智方丈說明原委道:「契丹暗殺組織曳落河對於大宋武林威脅極大,但我們並不清楚對方的武功底細,這明顯處於劣勢。所以,懇請各位同意,讓僧兵院眾人隨行,即使我們單一個人無法敵得過曳落河,結陣來打還是有勝算的。」

 

「小朱,你認為呢?」柴青城問道,既然已經熟了,就不叫朱公子改叫小朱了。朱悅現在是墨家暫任的兵者,這種行動還是需要他同意才可以的。只是朱悅還在推敲這事情的細節,他踱著方步在房間裡走了幾圈,邊走邊說道:「儘管我們認為今天才剛到保州,可能不會遭到曳落河突襲。」

「但是最好的萬全之策,是將所有可用的兵力集中在一個點上。」

「如果我們分兵放在觀音寺,曳落河來的時候也沒把握可以對抗,而且如果藥王山莊真的是契丹曳落河的老巢,單以阿清,漠姐姐,麻二哥闖入,難免被一窩曳落河圍攻。」

「不如也請僧兵院師父們,分為兩隊,能與曳落河對戰的一隊,其餘的也是跟宜修、宜笑一起協助眾人撤退。這樣會是比較周全的方式,不知諸位的看法如何?」

 

「善哉善哉!」莫仁、莫勇合十說道:「兵者這個計策妥當,我們僧兵院眾人願意接受差遣。」

「阿彌陀佛!至於朱公子的安危,就交給老衲照顧了,諸位也請小心謹慎…。」惡智方丈知道上回竹林寺中,因為沒人保護朱悅,導致他被汪曄亂劍砍傷,因此自告奮勇當朱悅保鑣。

 

日落後,所有人即換上夜行衣,第一波攻堅的獨孤漠,阿青,柴青城與支援的宜修、宜笑,跳上屋頂走了。第二波的僧兵院與朱悅,則騎馬往另外的方向奔去,等進入山中之後再轉往藥王山莊會合。

 

****

 

獨孤漠剛落地,凝神細聽四周動靜,聽出來後院的角落處,聚集了一群人說話,但是因為樹林阻擋,無法看清楚說話的人。而地牢方向則隱約有個打呼的聲音,於是對柴青城,阿青做了手勢,兩人跟著躍下,三個人輕輕地摸到了地牢口。

 

柴青城也聽出打呼聲均勻,看到微微的燭影並沒有太多搖晃,跟阿青兩個人閃入地牢大門,門後櫃台處一個老者正趴著睡覺,通向地牢處則暗無燈光。

與阿青兩個蹲在櫃檯下方,柴青城拿出一方抹布,倒上許多藥水,將抹布輕輕放在僕人口鼻處,那打呼聲瞬時變得更沉了。

 

「這樣就算雷打在旁邊,兩三個時辰內也不會醒來…。」柴青城小聲說道,言語之中帶著得意。

 

收了抹布,接著檢查了一下地牢入口的厚重木門,確定是可以從兩面打開的,不會被鎖死,便輕輕把門關上,以免等一下觸動機關時聲音傳出去。

 

此時阿青已經走到進入地牢的樓梯口了。

兩人旋即拿著蠟燭,往地牢樓梯走下去。

 

獨孤漠聽到僕人的打呼聲更沉了,心中知道柴青城已經下藥,凝神靜聽,周圍幾十丈遠都沒有人走動,於是悄悄移動到可以聽清楚院落遠處角落眾人說話的聲音的位置。

 

「王丞相,你倒說說看,程德玄用這個『長生不老秘方』,來跟我換了平常出貨數量十倍的長白山人蔘,如今『長生不老秘方』的藥材齊了,他卻說這秘方調製需要十年時間?」一個中老年男性講話的聲音,聽起來是契丹人講漢語的口音,不是那麼純正。

 

「這不是忽悠我嗎?」契丹男性繼續說道,語調明顯不爽。

 

獨孤漠尋思道:「王丞相?難道癭相在這裡?」

 

「大丞相請先息怒,這個『長生不老秘方』我也沒見過,不如我先問問看老程,為何需要這許多時間來調製呢?」癭相四兩撥千金,語氣平淡地說道。

「老程,你是依據甚麼來說這『長生不老秘方』需要十年調製呢?」

 

「稟…稟…稟告…告…兩位丞相,因為這仙方如同太上老君煉丹,十年才會成。需…需要把藥材置入丹爐中反覆提煉,才能練成。小的絕對沒有欺騙兩位丞相的意思。」

「請兩位丞相明察!!」說完就是咚咚咚的磕頭聲音。

 

「跪地上磕頭的這個就是毒王程德玄了?」獨孤漠心想:「怎麼今天這麼巧,幾個關鍵人物都在場。這毒王怎麼這麼謹小慎微,畏畏縮縮的?毒遍四方無敵手的毒王,竟然跟我想像那種威風凜凜的模樣差這麼多?」

「但是契丹的大丞相是誰呢?可能回去問小烤鳥才知道。」

 

「放你的狗臭屁!」大丞相用怪怪的口音說道:「你以為我們契丹朝中沒有人才嗎?」

「當初你給我這個秘方,我們就求證過,確實是從《抱朴子》這本漢人古書抄出來的,上面可沒寫說要十年,只是說藥材煮好之後,加入『仙物』的灰粉,喝完就可以羽化升仙。」

「你要不要我找人念《抱朴子》原文給你聽?」

 

「啪!」的一聲,有人用力拍了桌子一下,聽起來是氣憤之極。

「程德玄,你這老…狐…狸,原來這個十年的時間是你自己掰出來的哪?」癭相不知道是假裝的還是現在才發現,剛那一下憤怒拍桌看起來是癭相生氣了,只聽得他繼續說道:「你現在都六十五歲了,再給你十年,你早就死不知到哪裡去了,我找誰去要這個仙丹呢?」

「你這不是故意想要破壞我跟契丹大丞相之間的友誼與信任嗎?」

 

咚咚咚…磕頭帶著水的聲音,應該是磕出血來了。

「丞相大人,饒…饒命…啊,給契丹大丞相『長生不老秘方』來換長白山人蔘,不也是您指示的嗎?咱們沒銀子買沉香了,您就教小的…。」

 

「梆!」一聲巨響,應該是癭相用力摔了甚麼堅硬的石頭或者金屬在地上,阻止了程德玄慌不擇路,把詭計不小心給全盤抖了出來。他用盡力氣大罵道:「程德玄,原來是你虧空購買沉香的銀兩,竟然想出這個陰謀來訛詐大丞相的長白山人蔘,如今事情敗露,你還含血噴人,想推到我身上?」

「來人掌嘴!」

 

啪!啪!啪!與哀號聲不絕。

「丞相您饒了小的,小的已經四十年每天都過著戰戰兢兢的日子,睡不好吃不好,做惡夢都夢見鬼來討命…小的真的不敢騙您啊…。」

 

「這毒王原來也會心虛,顯然心中也還是有良知,但是錯了一次之後,就被抓住把柄只能一錯再錯。」獨孤漠心中感嘆道。

「誰能有勇氣在錯第一次之後,對誘惑與魔鬼說『不』,坦然面對懲罰呢?」

 

「還有,程德玄,你說『仙物』就是放在泰山派裡面那個《封禪書》,我大費周章辛辛苦苦派人去搶來,高高興興拿給我契丹太后觀賞的時候,你猜猜看,發生甚麼事情?」大丞相又冷冷地說。

喔?原來大丞相就是夜襲泰山派,搶走假天書的主謀啊?!

 

「小的不知道發生甚麼事情,但是泰山派的《封禪書》,的的確確是司馬相如親筆撰寫的寶物,司馬相如也成仙了啊…大丞相您一定要相信小的…!」

 

「要我在別的人面前丟臉,我大人有大量,還可以念在王丞相的友誼上面饒你不死。但是害我在我的愛人蕭太后面前丟臉的人,不是只有死那麼簡單。」

「你這混蛋騙子!泰山派那個《封禪書》是假的!」

「幾十年前就給柴榮給掉包了!泰山派還請丐幫到處亂挖亂找!這個事情我們契丹老大臣都知道!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百密一疏,竟然沒注意到有這種事!」

「你死一百次都不足夠!」

 

咚咚咚…!

「大丞相,小的真的不知情,原諒小的…嗚哇…!」

聽起來是被人踹了幾腳,可能是大丞相氣到動腳踢他。

 

「大丞相,既然程德玄犯了你的忌諱,拿了你的人蔘,又害你在蕭太后面前沒了面子,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就把程德玄交給你處理,如何?」癭相顯然想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自己就置身事外。

 

「王丞相,程德玄這老頭我是一定要他不得好死的!但是拿他的命抵我的長白山人蔘,還有害我在愛人前面丟臉,我實在難以消氣,你這算盤打得不太對吧?」大丞相繼續不屑地說道:「我也認為王丞相你不夠老實,暗地裡算計我,這種事誰能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背信棄義呢?地牢裡關著那個幫我們兩個送信傳話的老頭,他竟然打開我們交給他的信件偷看?現在又有這個程德玄欺騙我,用這個假的長生不老藥騙了我那麼多長白山人蔘?我不吃掉你幾個棋子,只怕王丞相你越來越過分吶!」

獨孤漠越聽心越沉,雖然是真相大白,可藥王山莊明顯是買了天香堂的低等沉香跟契丹大丞相換長白山人蔘。自己經營的天香堂不明究理參與了這個交易,心中有說不出來的不舒服,噁心。不過即使低等的沉香,價格也不便宜,癭相不知為何沒銀子買沉香了,唆使程德玄用長生不老秘方去騙大丞相…這才引發了曳落河半夜上泰山派搶天書啊!

 

「大丞相,你怪罪我御下不嚴,這個我承認,地牢那個老頭還有程德玄都歸你,咱們沉香換長白山人蔘繼續,我換一個可靠的奴才來負責,如何?」

想來癭相真的是千方百計要拿到長白山人蔘孝敬宋真宗,只是他不擇手段,目的是好的,可是手是髒的,這該如何評價他呢?不過,獨孤漠也不是單純的直腸子,她隱約感覺到,癭相效忠的其實不是宋真宗,而是宋真宗寵幸他,授予他的權力。長白山人蔘可以獲得宋真宗最大的寵幸,所以他才這麼執著,哪怕是謀財害命也要弄到手,因為有了寵幸,才有權力。

 

「王丞相,我剛才講話你好像沒有聽清楚?」大丞相語氣更嚴厲了一些:「這麼多天了,我們被你們抓去的使臣也還沒幫我找回來?」

「我們曳落河也不用這個破爛山莊來當甚麼根據地了,你以為嘻皮笑臉,給我們一些垃圾,我們就應該要感謝你嗎?」

「吃掉你們小宋朝幾個棋子,拔掉邊境上幾座城池,我也不用跟你討論,你們洗好膀子等著我來砍你們的頭就好。」

「還有,別在這邊跟我耍嘴皮子,我老實告訴你,你們想用保州作為根據地來對付我們契丹軍隊的事情,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就這一點點小算盤,也不回去秤秤看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你那些算計,根本逃不過我的法眼!」

 

「糟糕!」獨孤漠心中大驚:「怎麼朝廷剛決定的策略,契丹大丞相就知道了?」

地牢裡面傳來了持續但是輕微的咖咖聲。

「這咖咖的聲音…難道是地牢的機關發動了?希望阿青跟麻二哥沒事才好…。」

猶豫了一下,獨孤漠還是決定先待在這邊繼續聽完癭相與契丹大丞相這齣戲,阿青與麻二哥身手應該不至於一下子就失陷在地牢的機關中。

 

「大丞相你且息怒,我們也不能在這邊待太久,雖然藥王山莊地處偏僻,但是你我私下會面的事情,被人流傳出去那就不好。」癭相仍然是滑溜地不去面對大丞相的恐嚇:「這樣,你講的那些新仇舊恨,一碼歸一碼,咱們眼前的事情先解決,其他的慢慢再算,你認為如何?」

 

「聽起來癭相也有自己的盤算…。」獨孤漠想著。

 

「簡直氣死我了,誰要跟你一碼歸一碼,本丞相要怎樣報仇,隨本丞相高興,你也管不著!」大丞相怒氣沖沖吼道:「把那個假的《封禪書》給燒了!按照這配方配一份長生不老藥酒出來,我先給這該死的騙子程德玄喝喝看,看他會不會成仙?」

 

毒王仍然不住磕頭求饒。癭相則不動聲色,獨孤漠心想:「看起來顯然癭相下了幾步臭棋,程德玄,還有地牢中的送信使者都要遭殃。」

這樣聽起來,地牢中關的是幫大丞相與癭相之間跑腿送信的使者,就不是原本我們以為的丐幫幫主了。可是,如果不是丐幫幫主,哪裡可以找到跟丐幫幫主下落有關的線索呢?

 

「對了,這程德玄不是出了名的會調毒藥嗎?」大丞相一副懶散地問:「我好怕不知道哪天他也調一些來放在我的食物中啊…?這種人繼續讓他活著,我怎麼能睡得安穩呢?」。

 

「是,這些牽機,砒霜,蓖麻,倉庫裡還有一些蛇毒,毒蟲毒草等等毒物,都是他調出來的毒藥。」契丹隨從回答道。

 

「不管,都放一些到長生不老藥裡面去,如果這藥方是真的,那個《封禪書》也是真的,那麼程德玄你喝了牽機,砒霜,蓖麻還有那個甚麼鬼的蛇啊,癩蝦蟆的啊,肯定是不會有事的,你說對嗎?程德玄?」大丞相故意假惺惺問道。

 

「不…!不…!大丞相,千萬不要啊…!我都是被指使的,饒了我吧!我只是條聽話的狗…我願意做您的奴才…作牛作馬都可以!」程德玄拼命掙扎,看起來似乎是被按住。

「嗚…!嗚…!嘔…!嗚…!」毒王似乎被灌了一大壺的長生不老藥酒。

 

獨孤漠暗地裡搖搖頭,自作孽不可活,雖然程德玄可憐,但是那些被他毒死的人怎麼說呢?這種事情似乎沒辦法用簡單的惡有惡報來解釋吧?

「地牢裡面好像沒有甚麼動靜了…該不會兩個人都中箭或者中毒了吧?」

她心思又飄回到了阿青與麻二哥身上,只是眼下這齣戲還沒完,她心裡面開始有些躊躇著急了。

 

「啊!!!!」毒王的哀號響徹山谷,這幾味毒藥中,讓人死得最痛苦的,就是牽機藥,被毒死的人會整個身體反弓,頭會與腳跟反弓在一起,毒王這響徹山谷的哀號,應該就是這種劇烈的痛苦造成的。而用來毒死南唐後主李煜的,就正好是這種毒藥。

 

「王丞相,我們該走了!」大丞相說道,旋即用契丹語吩咐左右。

 

獨孤漠聽得出來大丞相交代道:「曳落河,等程德玄死了,把這裡燒了!地牢那個傢伙一起燒了!」

糟糕,剛剛大丞相說這邊是曳落河根據地,等一下可能一場血戰免不了!

 

數量馬車載著兩個丞相飛奔而去,獨孤漠趕快來到地牢出口,等阿青與柴青城出來,看月亮的位置,時間已經過了半個時辰。

 

「啊…!」毒王的哀號停止了。突然間遠處大火沖天,顯然曳落河放火很有經驗,一下子就大火熊熊。

 

「曳落河的腳步聲?!」獨孤漠心中有些著急:「他們兩個怎麼還沒出來?」

「三個曳落河,距離大約三十丈,後面的人數未知…。」

「不能再猶豫了,曳落河靠近地牢出口就麻煩了,可能會堵住大門造成阿青與麻二哥出不來。不如發動突襲,搶得先機!」

 

輕輕地戴上面具。

獨孤漠身形斜向飛出,一個借力徒然折向走在第三個順序的曳落河,因為經驗知道,走前面兩個會警戒,第三個比較放鬆。

 

果然左手「小魚腸」劃過對方脖子,這手感扎實,應該可以放倒他。同時右手「廣陵散」已脫手飛向第四個。左手仍不停下,獨孤劍法三十二劍陡然刺向第一個,也就是原本走在最前面的曳落河殺手。

 

被獨孤漠劃穿脖子的曳落河,果然是死士,立刻回身,用盡全力向獨孤漠撲過來。按曳落河的算計,獨孤漠應該要用腳踹開這個拼命的傢伙。

可獨孤漠有潔癖,總覺得碰到曳落河噁心,一個雲足身形向上騰飛,讓這個噁心的傢伙撲空,不再理會這死士,原本攻向第一個曳落河的「小魚腸」,手指運勁輕輕一撥,冷不防將第二個的肩頭劃了一刀。

右手的「廣陵散」本來應該是要插入第四個的胸口,但是被彈了回來,第四反應也極快,馬上想用手上的兵器鎖住「廣陵散」。

 

「曳落河身上穿著鎧甲?所以『廣陵散』沒刺穿?」心中雖然吃驚,不過她對戰經驗豐富,「廣陵散」被彈回來也不是第一次,電光火石之間,立刻再出殺招。

既然獨孤漠使用兵器的方式像是老祖宗獨孤尼,當然不能丟獨孤家的臉。她早就預備好了對策,右手無名指輕輕一撥,手鑄金人神功發勁,「廣陵散」竟然出乎第四個曳落河的意料之外,在他右手的手腕上劃過,手筋斷裂,兵器脫手,這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此時獨孤漠才看到曳落河使用的兵器:一手短槍,一手短戟。

 

「金剛伏魔印?!」今晚真是驚喜連連。

 

「真好笑,終於遇到把獨孤家當成『魔』來對待的慕容白曜傳人。而且是特別死纏爛打的金剛。這也難怪泰山派一時間無法對付,這一個流派的武功中原並未曾見過。」

 

「他們使的都是金剛伏魔印,唉,今晚我被伏魔了,這感覺真不好…。」

「幸虧有找了小烤鳥來惡補,加上方丈爺爺的指導…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既然知道對方武功路數,獨孤漠右手忽而獨孤劍法,忽而墨家劍法,有時也來一招各大門派的劍法,曳落河死士的水準,也並非很高,大約在幾十種變化左右,只是人數多,獨孤漠怕太靠近又有死士想要抱她,於是左衝右突,忽高忽低,三十招已過,剩下六個曳落河包圍著。

 

還有更多曳落河?

獨孤漠瞥見遠方有幾個人影陸續跑過來!

 

地牢的門「蹦!」一聲巨響,一個曳落河死士撞破門摔了出來,顯然地牢中也進行著一場惡鬥。

 

「事不宜遲!再不討救兵,今晚只怕阿青與麻二哥要送命!」獨孤漠掏出兩根信號砲,對著即將加入包圍的兩個曳落河扔去,曳落河隨即以兵器將信號砲揮落,只聽到一聲砲響,灰塵,火花,煙霧爆開來。這一陣煙花,稍微阻擋了後面幾個曳落河。

 

獨孤漠從小就在爺爺的要求下,拿著木棍對付狼群,她很清楚了解,一旦狼群決定進攻,除非讓每一匹狼都屈服,否則就算只剩最後一匹狼,同樣會跟自己死磕到底。

 

曳落河死士讓她想起大雪紛飛下,那些飢腸轆轆的餓狼。

 

狼的破綻就在躍起攻擊的瞬間,腹部是沒有防備的。

 

曳落河的破綻,在於鎧甲無法保護四肢的關節,剛才用「廣陵散」已經切到一個曳落河的手腕要害。獨孤漠想起麻二哥所講的,獨孤信對決宇文盛的故事。

取勝,只要讓對手無法進攻就好。

 

「沙沙…!」獨孤漠正全力對付曳落河的圍攻,僧兵院的援兵翻牆跳了進來,莫仁,莫勇還有僧兵們,迅速與增援的曳落河接戰起來。莫仁莫勇各自與一個曳落河戰成一團,其餘八個僧兵則分成兩陣,四個打一個。

 

六個曳落河圍攻獨孤漠,雙方勢均力敵過了一百多招,彼此都有掛彩。獨孤漠火力全開,左手的「廣陵散」,右手的「小魚腸」不停地快攻,曳落河忽而防守,忽而進攻,逼得獨孤漠不得不把劍影平均分散在每個曳落河身上,雙方僵持著。曳落河似乎內功不高,所以雖然聽到了「廣陵散」的風鈴聲,影響並不是很大,仍然拚死力戰。

 

「是要打消耗戰嗎?」獨孤漠心想:「穩住啊,終究會等到對手破綻的。」

 

雙方不是沒有破綻,只是破綻出現到消失的時間太快了,彼此都無法抓住。

 

獨孤漠撇見莫仁右手戒刀插入曳落河大腿,左手千手觀音掌手刀劈中對方脖子,「喀嚓」一聲頸骨折斷,於是叫道:「地牢裡面還有!」

 

莫仁畢竟身經百戰,知道地牢這種環境,乃是圍地,曳落河太容易突襲自己。雖然快速閃到地牢門口,卻不進入,戒刀抄起地上的曳落河屍體往門裡送進去,果然屍體背後透出了槍戟,門後躲著一個曳落河?!

莫仁一刀刺穿自己拋進去的曳落河與躲在門後那一個死士兩者的咽喉,又多補了幾刀確認門後已經沒有伏兵,拿出竹管含著,閃身進去。

 

「疵!」一個曳落河的戟變招了,獨孤漠既分心叫莫仁支援地牢,又遇到對手突然間快速變招,反應不及,右手肩膀上挨了一下。

 

站在獨孤漠背後的曳落河,見獨孤漠右手出招稍微頓了一下,機不可失,馬上躍起,金剛伏魔印雙手使出了殺招,右手的槍走的是太行山邢家刀法,大別山伏虎門的伏虎劍法,交互變換,右手的戟則是中原鏢局的小溫侯破陣戟與燕南七殺門的七殺刺,同樣也是招式交互變換,直指獨孤漠後心。

 

「就是等你這一招…」對付狼群經驗老到的獨孤漠,深知站在背後的那匹狼,往往是第一個發動攻擊的,早就設了套在等。曳落河趁機躍起偷襲,瞬間槍戟已經距離後心三吋!

 

曳落河偷襲得手,手上的槍與戟刺入獨孤漠的背後,但沒有手感? 

殘影?!他大驚失色地轉頭四處張望。

 

獨孤漠早已經雲足蝴蝶步並用,竟然從曳落河下方貼著地面溜了出去,雙手的劍不停,砍中獨孤漠殘影的曳落河,下盤整個壟罩在劍影之中。獨孤漠如今已經站到圍攻的曳落河包圍圈之外,空中落下的曳落河,重摔在地,知道雙腳被廢,奮力掙扎幾下,心中明白活下來也是個殘廢,組織不會再要自己了。

他果決地一槍刺入自己的咽喉,結束自己的生命。

 

脫出陣外的獨孤漠,心生一計,仍然獨孤劍法猛攻,曳落河少了一個人分攤獨孤漠劍法的招術,儘管頂住,但時不時中招見血。

 

「人總是有慣性與惰性的,」獨孤漠心想:「既然已經集中心力過了兩百招,必然產生慣性。」心念一動,獨孤劍法兩百多劍瞬間集中在正前方的曳落河,劍影無情地穿過了曳落河防守的槍戟,也穿過了身體,這瞬間爆發的劍花,看起來就像對著曳落河放了一道煙火。

 

曳落河仍堅持著,但獨孤漠已經將他手腳都廢了,只能漸漸倒下。掙扎著拿出毒藥,送入口中,了卻自己的性命。

 

雖然獨孤漠所有攻擊,瞬間只集中在正前方的曳落河,周圍剩下的四個曳落河,卻仍然拼命揮舞著兵器,奮力抵擋自己想像中獨孤漠送來的劍招。等空揮了兩三招之後,驚覺不對?!

 

獨孤漠一個冷笑,周圍這四個拿著兵器空揮的曳落河,他挑了最晚驚醒過來的那一個,正停下空揮的曳落河,立即被兩百多劍穿過,也緩緩倒下。剩下的曳落河武功相對比較高,雖然獨孤漠覺得繼續耗下去是可以想出方法來解決掉這三個,可是地牢之中也有曳落河正惡鬥中,現在需要速戰速決。

 

幾個起落,獨孤漠在院落的涼亭,樹林之間飛越穿梭,曳落河察覺獨孤漠想逃,彼此一個手勢,分頭包抄獨孤漠。

 

後面兩個曳落河緊緊追著,身形俐落,顯然樹林間的戰鬥非常熟練。前方正是樹林的出口,突然一個曳落河從上方倒掛下來,似乎有著絕對默契一般,後方兩個曳落河竟然在前方曳落河倒掛出現前就全力出招,左右都是樹木?!

陷阱?!困死獨孤漠!

正在狂奔中的獨孤漠身影剛好迎上無情的槍與戟,後面四把兵器也無情地插入她的背心。

又是殘影?

 

獨孤漠早就聽出曳落河包抄的態勢,雲足的瞬勁,她突然側身閃到了追兵的背後,劍影籠罩兩個曳落河的下盤,劇烈的撞擊使得落葉紛紛四散飄下,隔著落葉雙足在曳落河後腦勺上面用力一點,頭也不回地往地牢奔去。

 

三個曳落河,在狂奔的衝勁加上獨孤漠雙足勁點的推力之下,兵器深深刺入彼此的身體。追著獨孤漠的兩個曳落河,又被廢了雙腿,兩個人的重量硬生生將倒掛的曳落河身體撕開了。

 

「麻二哥,阿青,再堅持一下,我這就來了!」獨孤漠急奔,阿青的程度,應該對付不了兩個以上的曳落河,遲了,就會造成遺憾。奔跑間,瞥見莫勇與僧兵們還圍著曳落河苦戰,彼此都有掛彩,也有一兩個僧兵無法再戰蹲到了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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