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老者滿足的吞下最後一口麵，慢斯條理的從袖口拿出一條繡花手巾，輕輕在嘴角編按了按，便把手巾擱在碗邊隨即起身，用右腳將凳子靈巧的推入桌底，整個動作似乎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一氣喝成。我看的傻了，回頭望向老師，只見老師左手還懸空著拿者長筷子，也傻了。

不，老師是看著那條繡花手巾傻著的。

「這店的食材挺不錯，手藝也還算巧，不過這樣的一雙手拿來賣麵條......」老者戲謔似的搖搖頭「可惜囉！可惜囉！可惜梨姑娘終其一生等待著的，卻是一個窩囊廢！」

梨姑娘？

我突然想起有一年冬天，我跟青找老師去吃火鍋，卻發現從不公休的店面鐵門緊掩，住處也沒有人影，正想打道回府，卻發現老師倒在隔壁啟正國小的圍牆邊，我跟青趕緊送老師到醫院去，當時只聽見老師在昏迷中不斷喃喃自語著「釐正」還是「梨爭」這樣的音。老師在昏迷的隔天就出院了，但是對於當天的事情，不論我跟青怎麼問都一概不提，我們知道老師的脾氣，當然更不敢白目的問他喃喃自語的是什麼東西。

現在聽老者這麼說，耳邊彷彿又清楚的聽到當天老師的聲音「釐正....梨爭......」，如果這是個人名呢？那麼這個梨姑娘，跟老者，跟老師又是什麼關係......？

「你來作什麼。」老師別過頭去，語氣中完全聽不出他的情緒。

老者沒有回答老師的問題，卻緩緩走向我......。「你，就是小邵吧！」老者的瞳孔像撒旦的翅膀瞬間將我包裹住，我完全失去知覺似的無法思考，只隱約感覺到從我的喉嚨深處迸出乾涸的一個「是」，就即將要昏死過去。

「離我的徒兒遠一點！」老師順手抓起麵團朝老者臉上砸去，還沒看清老者的反射動作他已經側過身回到他剛才的座位旁，只覺幾陣清風從我臉頰邊拂過，我微微瞇上眼睛，老師拿著長槍背對著我，用我從來沒聽過的，冷漠的叫人發寒的聲音說道：

「除了來興災樂禍，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怎麼會是來興災樂禍呢！」老者將雙手一攤「我不過是盡一己之責，將梨姑娘的死訊帶來罷！」

「你犯不著......」老師話還沒說完，長槍已經射向老者，老者輕輕鬆鬆的一轉身便閃過了。

「段兄，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沒有用嘛！」老者拍了拍衣角，收起笑容又冷冷的望向我，老師下意識的伸出手臂將我護住。

「段兄，你應該很清楚會有這麼一天。」

「我絕不許你動我的徒兒一跟寒毛！」

「我不會動她的，你很清楚我要的是誰。」

「那也一樣，這次我絕不會屈服於你！」

「段兄啊段兄，你這是何必？那個比爾是你什麼人，你要這樣護著他們？你應該很清楚跟我作對的下場是什麼！」

我還在努力搞清楚兩人之間的對話，直到老者的口中迸出「比爾」這兩個字，我看著老者滿頭的白鬚白髮，和那一整身黑的發亮的長袍，那對惡魔般的瞳孔，我的腳踝又開始隱隱作痛，耳邊響起呼嘯而過的青的聲音：

「Bill, my name is Bill!」......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