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04 16:39:35焚鶯

藍情32~~~33

(32)

墓塚,荒涼地坐落在聽潮小築旁。

負平生凝視著碑上的字樣,眼底只剩平靜。眼前數丈深的底下,沐流塵正長眠著,他突然深深感覺到,他和沐流塵充其量不過是四無君身旁的過客,真正只能陪在他身邊的,卻只有一個人!

金子陵

他們太過去汲求那遙不可及的夢,卻沒想過,金子陵對四無君的重要性。聽聖主說了,四無君那從來不示現的過往,居然都已告知金子陵了?!這是不是代表…金子陵在四無君心中,有一定的份量?

愛深反成恨,也因為跟素還真之間的狀似曖昧,所以四無君才會這樣折磨金子陵?

「呵呵呵……原來…我們都是傻瓜…你也是、軍師也是…我和金子陵都是…」喃喃笑著,負平生轉身將尚跪在墓前哽咽的灕月扶起,輕聲道:「回去吧!這個世界不適合你!」

哭的厲害的灕月搖頭道:「我…自幼孤苦,是主人好心將我收養,現在他死了,灕月哪都不去,我要在這裡陪主人!」

「…你也真傻…」怔愣了下,負平生又看向墓碑。

好好睡吧!流塵!

& & & & &

安靜的夜,四無君打發了奴僕出房,一個人坐在床前的几旁,眼神雖是看著金子陵,但…腦中卻是混亂的片段…

長指輕柔地繞撫著人兒烏瀑,偶或執起髮稍在鼻尖嗅聞著。

閉起眼,四無君連日來尚未休憩的身子依然緊繃,他低低嘆了口氣,依然指繞著那幽香髮絲,細細地摩娑。

闔眸的稍事休息,卻讓他不由想起,那熟悉的對話。
…………………………

「我們這窮鄉辟壤,沒啥山珍海味來招待您這貴公子,真難為您吃的這麼辛苦啊!」是人兒氣憤的話,應該是個嘟著粉唇,怒瞋的嬌顏。

「你覺得我想知道什麼?是你反應過大?還是我觸犯你的禁忌?」澹然的話語,卻力量巨大地敲碎他的敵意。四無君忽地收起指尖,彷彿在上都還有那嫩滑的肌觸。

「禁?你何時禁過啦?不是都照你自己的喜好嗎?」說這話時,人兒或許就是歪著頭,斜睨著他的流轉眼盼。

「誰說?天下俊男多的是,你堂堂天嶽第一首席軍師,迷倒眾生,我只是一介山村莽夫,這樣的愛慕豈不癡人說夢?況且你身邊必定不乏名門閨秀,哪..哪輪的到我啊?」……他沒有自信冥想的出人兒的神情了!腦海突然躍到,在寂山月夜,被銀皎光華映照的通身發光的金子陵。

他想起,瀑布旁編花環的俏皮神情;他想起,人兒股著粉頰鬧彆扭的可愛模樣;他想起,纏綿歡愛時的可人,金子陵的一切,在在都勾起他內心深沉的渴望。而他呢?

「金子陵不過……不過充其量只是吾的侍寢…」

「住口!既然敢背叛吾,就要有十足的心理準備!」

「哼…你還會在乎嗎?都已經讓我破身了!合該有義務消消吾心頭之火吧?」

「這樣呢?舒服吧?素還真是不是也這樣碰你?啊?」

「再叫吧!讓吾好好體會素賢人送上的賀禮,是如何的淫浪!」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撕扯著那心愛人兒的一直以來信任他的心啊!背脊瞬間如入萬尺冰凍!驚惶、恐懼…現在想起,他怎能如此殘害他?

不要…不要…親眼目睹那血淋淋的那幕,他的心,糾結的叫他不能呼吸!陵兒何以在劍尖刺入軀體,還能有那樣解脫的神情?他給他的…真的只有傷心?抱緊了金子陵那柔弱的身子,四無君臉埋入了那細瘦的肩窩,汲取著那淡香,卻叫他的心慌持續燃燒!

「陵兒…」從來恣意不羈的心,顫了!怕了!他甚至如那些愚腐的人類,祈求起上天來了!只求還他的人兒,還給他!

「唔…啊…」輕輕的嘆息,卻讓四無君震驚地瞋瞠大了眼,幾乎喜極而泣:「陵兒…陵兒…」

「啊──」低低的喘息過後,金子陵皺緊了小臉,尖喊翻滾著:「好燙!好燙!啊…啊….好燙啊…嗯…啊…」

「陵兒!陵兒!」抱緊了金子陵的掙扎,也不顧那熱燙的身軀在懷裡扭動著,閉起眸在金子陵耳邊喃著低語:「不燙了!不燙了!別哭了啊!」淚,滴落在那蒼白的頰旁,四無君只是溫柔地舔去,雙臂更加緊密地包覆著那難受的人兒。心,顫躍地利害,是驚喜!

金子陵頓了下,身子顫得比方才利害,顫著蒼白的唇,喃道:「好…好冷…好冷…啊…唔…冷…」四無君只是抱緊人兒,恨不得能分擔他的痛苦!喃著安心的話語,躁動漸漸平息,金子陵又昏了過去!

四無君只是拍著那汗濕的背脊,安撫著。

你終於回來了!


(33)
收起了藥箱,醫官捧上藥方,表情像是鬆了口氣:「啟稟軍師,金公子大致上已無慮,這是老臣開出了調養內息的藥,一日三服,應該就行了!」

交代奴婢煎藥,四無君退了房內的奴僕,目光愛憐地撫著昏睡的金子陵。

牟尼進房,便看見了這幕!

「你也下去休息吧!數日未眠,別忘了天嶽的事情還在等著你!」

四無君抬眼看了牟尼,又低頭繼續凝視著床上的人兒。牟尼嘆了氣,就在快離去時,四無君出聲了:「你…同意我和他?」

微笑:「我從來就沒有反對過。」

喉頭一緊,四無君覺得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無措,實情完完全全沒有照心中已定的格局在走,不受掌握的感覺不安起來,連語氣,都有著不易見的遲疑:

「當初你…為什麼丟下娘親和…我?」

牟尼聞言,無奈嘆道:「知道我為何出家?」

四眸對視,四無君眼神茫然。

「當初你娘親已危在旦夕,藥石罔醫。我前去求定禪天的藥佛,但須從此與你們斷絕!為了你娘親…我答應!虔心向佛為你們祈福,但是…她還是走了…」

四無君震驚地說不出話。

牟尼續道:「我不甘心!我恨我為了求醫,被誤會、被迫不能與你們見面,這些我都認了!但為什麼…她還是走了?我連…我連她最後一眼都來不及…」牟尼憶起那椎心刺痛,依然悽哀。

「所以…」轉了語氣:「我回來,是要接續你娘親的牽掛…我辜負了她!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有在她身邊….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遺憾…」

四無君呆愣著,想不出有什麼話可以形容現在複雜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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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書房內批閱著奏章,四無君稍稍恢復了生氣。已經半月了!這半月來,金子陵依舊還是無動靜,但四無君已不再焦躁,他要用他的生命,去守候他愛的人兒!

負平生停下忙碌的筆,將寫好的東西交給四無君過目。還在批閱時,寧靜的書房被一名奴婢匆匆忙忙奔狀進來!

「軍、軍師…」

「何事這般匆忙?」負平生扶起跌跪在地的婢女。

「金公子…金公子醒了!金公子剛剛醒了!」喜極而泣,四無君飛奔過去,腦中只有金子陵的那抹嬌笑。陵兒,你終於回來了!



撥開圍聚在床前的僕婢,是那一直在夢中出現的人兒爭著杏圓的眼瞧他,他回來了!他回來了!四無君激動地抱緊了他,直道:「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負平生拍了拍四無君的肩:「軍師輕些,金子陵病體未癒,禁不住這樣折騰呢!」

感到懷中微地掙扎,四無君忙鬆了懷抱,疊聲詢問:「累了吧?渴不渴?餓不餓?還是還要再休息一下?」

「……你是誰…」小嘴微啟,是震碎希望的話語!

房裡,時間像是靜止了。

「我…陵兒…你…你忘了我?」四無君不敢置信,抖著唇。

金子陵皺眉:「這裡…是什麼地方…你…你們又是誰?我…我….」腦中閃過一些片段,金子陵抱著頭,巨大的撕裂痛扯著頭皮!

「你…」瞠大了眼,四無君驀地扣住那虛弱的肩,手勁是突如其來的強蠻!他睜著血絲的眼,語氣是深沉的悲痛:「你忘了?你怎麼可以忘了?我是四無啊!你怎麼能…」

「啊…你…好痛!你放手!放手啊!」

負平生在旁幫忙拉開兩人,怎奈四無君文風不動,只是重複問著:「你怎麼能忘了我?為什麼?」

金子陵驚慌地哭喊:「好痛啊!你是誰?你快放開我啊!啊…」

負平生看情況有異,怒急之下,急甩了四無君一巴掌!

混亂的房內,又一陣靜止。剩下是金子陵的哭聲,嗚嗚噎噎地叫人心疼。

熱熱辣辣的痛感赫止了四無君的瘋狂舉動,他緩緩望向負平生,金子陵驚惶地躲在他懷中痛哭,渾身顫抖著身子。四無君欲伸上前安撫,卻讓人兒哭地更大聲,恨不得將身子縮到讓四無君看不見去。

四無君落寞地放下手,在房內眾僕的驚懼眼光下,離房而去!

「不哭了!不哭了!他走了!不要怕呵…」負平生柔語安慰,又讓疲累地金子陵昏睡過去。

負平生望向方才四無君離去的方向,皺著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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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四無君獨自一人涼亭,羽扇灰不出以往飄逸姿態,像是心煩之人隨意搧著。忽然一陣腳步在身後停下,是負平生的聲音:「軍師…」

「他睡了嗎?」輕聲細問,是對人兒的歉疚。

「嗯…」

「那就好…」至少,老天爺將他還給我了,不是嗎?閉眸問道:「醫官怎麼說?」

「醫官說…失憶是必有的後果…但是…醫官也不曉得為何金子陵會失億到連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來,因為按照那罐『伊磐清露』的效用,是不會…不會到這種地步…」

「那是什麼意思?」捏緊了扇柄,四無君抿著唇。

負平生忖道:「就連醫官…也不確定這失憶是…暫時還是…永久…」

「啊…」四無君仰首輕輕嘆了氣:「平生…我這次…真的錯的離譜…」

「軍師…跟平生過來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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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前,兩道藍影迎風而立。

「軍師…沐流塵今天之所以會這樣,只是他對軍師的愛慕…平生認為…軍師對這事,對沐流塵…能有不一樣的解釋…」

「你先下去吧!我要一個人靜靜!」閉上了眼,四無君的腦海,依然是那句,眸尼曾經告訴他的:

「你明知沐流塵對你傾心,這次對戰正道他也幫了很多忙,為什麼你只照你個人意思行事,不想想這會讓愛你的人多擔心?」

原來……他平風造雨四無君也只是愚痴之人,一遍又一遍傷害了身邊愛他的人,卻恣意退拒了他們的心,他明明感受到的,是他!執迷不悟毀滅了他們!是他,牟尼的聲聲警告,執意不聽!

「呵呵呵…流塵…你會怨我嗎?不要恨子陵…是我…是我辜負了你們…」攤跪在墓前,四無君連日來對金子陵愧疚的自責一下宣洩出來,淚、承著後悔落入土中!

對愛情喫之以鼻,卻沒發現自己早在寂山醫眼的日子裡,把心都給了畢生所愛。人真的是愚笨到不可救藥的動物,只能在失去中,方明白珍惜的意義。

「你真的好傻啊…」四無君苦笑著。

隱身在樹後的負平生,咬著唇不哭出聲。

活在情仇世界,注定為情仇所糾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