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7-18 14:44:54espressopen
自苦吃鼎王
1
我發現台中人真是心胸寬大到了極點，或者說，忍耐力已經強大到無以復加的程度。
我想想台中人能夠忍耐胡志強胡說八道八年，心胸不寬大都不行。
不過，胡志強和外國人混久了，搞不清楚狀況，台中人懶得理他，他還以為溝通良好，這也算是獨特的見解啦！
欸，我要講的是吃，是鼎王，不是胡志強。
2
據說，台中麻辣火鍋第一名就是鼎王。
昨晚周末夜，我受邀吃鼎王。朋友中午就打電話訂位，漢口店八點半，再早沒位子；這麼樂乎，我真是充滿了期待。
吃飯不可遲到，這是做客人的原則。我早了十分鐘到，人在對街就未吃先驚：店內燈光幽暗，店外人影幢幢；走近一看，不是酷男就是辣妹，個個妝飾招展如赴盛宴。這完全是夜店的氣氛，這是吃麻辣火鍋的地方嗎？
這確實是吃麻辣火鍋的地方──進了門立知麻辣，帶位的櫃台圍了一圈人已有了爭執。
『妳說六十分鐘就有位子，我已經等了八十分鐘了欸！』
帶位小姐很小聲的說了什麼，我沒聽清楚，但我已經非常擔心我今晚到底能不能吃到台中第一的麻辣火鍋了。
比預定時間晚了二十分鐘，我們才有了位子，因為『我們已經在清桌面了。』桌面不是在八點半以前就得清好嗎？
在等待的時候，我不經意的聽到了「限時一個半小時吃完」之類的話。不會吧？這是吃火鍋呢，還是吃麻辣火鍋呢，一個半小時怎麼吃？
3
於是，我們四個人一坐下來，我就問朋友：『這是吃到飽的啊？』
『不是。』
『不是還要快吃，想吃多都不行？』
『‥‥‥‥‥』
我這個人好奇得很，尤其對吃。
我就是奇怪，這家餐廳又沒清場，大家進進出出，怎麼計算時間？
於是，我又問了穿著非常中國非常古典的服務生美眉，『我們這個一個半小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算的？』
『點完菜。』
還好不是從我們訂桌的時間算起。
『那我們中間再加點呢？』
『還是從一開始算。』
『誰在算？』
『電腦。』
4
等上鍋的時候，我去弄碗調味料。
吃麻辣火鍋嘛，尊從古法，調味就是麻油和青蒜絲。
咦，怎麼沒有麻油？
餐廳角落的五斗櫃上，放了四個口寬腹大的小缸，兩缸青蒜絲，一缸腐乳汁，一缸「麻辣醬汁」，但是，我只信麻油。
於是，我只好請穿著非常中國非常古典的服務生美眉替我找一碗麻油來，我還說：『大碗一點，我吃得很多。』
結果來了一小碗，四個人分一分，實在分量不足。
再於是，我們又請穿著非常中國非常古典的服務生美眉再送一碗。
第一次麻油來的時候，我們大概只注意穿著非常中國非常古典的服務生美眉比九十度還低個十度的鞠躬；第二次麻油上桌，我們就注意到了隨著麻油還有一張便利貼大小的電腦紙放在桌上，我拿著來一看，上面打印著「麻油10元」，『唉喲，吃麻辣火鍋沾麻油還要錢哪？』我忍不住叫了出來。還好那個穿著非常中國非常古典的服務生美眉沒有聽見，她那個彎腰誇張到一百度的鞠躬，已經表示特別感謝我們這四個二愣子土包子了。
5
這是一家非常時髦的餐廳，裝潢新潮，燈色迷濛，再加上聽不見的音樂──想必是典雅的不得了，而且一切都電腦化、系統化、績效化了。
你看，訂位電腦、計時電腦、點菜電腦、加點電腦，收費一定電腦。
你要求加鍋底，可不是隨叫隨加，而是要等到推車出現；推車上下兩層十幾二十個勺鍋，緩緩行進，一桌一勺鍋，有秩序有條理絕不亂來。
你再想想那個樣總共三樣的醬料，絕對經過精密的計算，多數客人只用這三樣，其他的就不必擺出來浪費了。
我的痛苦，就是我的嘴巴給電腦控制了！
6
不過，反過來想，這一定是最受健康媽媽歡迎的餐廳，有文化、有教養，吃得簡約──簡單約束：花樣不多時間有限，完全符合「少吃就是健康」的信念。
但是，我張目四望，卻發現遮蔽在文化教養背後的殺伐之氣，人人運筷如飛，好像就要開始絕食了，不多吃一口就沒得吃了，真是悲壯。
因為時間受限又東西不多，大家反而拼命吃，吃得比隨便你吃多久吃得還多，問題是，帳單可不是一張到底。
這可是把飲食心理學發揮到極致的運作，比經過精密計算的吃到飽更深一層；只有「欽佩」二字可嘆了！
7
走的時候，我特地看了帳單的明細，當然是電腦打的，上頭並沒有兩碗麻油的費用；那一張小電腦紙是唬我的嗎？警告我不要多叫嗎？
但都無所謂了。
吃麻辣火鍋，吃就是文化了，不必自苦；不必有吃魚翅的裝潢，不必有醉人的燈光，不必有聽不見的音樂，更不必受限於時間長短，不必受限於配料多寡，不必受限於桌子大小，要的是：食材豐富，配料齊全，火鍋慢燉，白酒長喝，炭火的微光映著醉紅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