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0-29 07:25:51柚子
柚子食事．十三．酸梅汁
關於喝的，柚子相較之下就不是那麼挑剔了，基本上只要是冰的涼的，味道不要太奇怪，我大概都能接受。即使說大二之後被養成喝咖啡的習慣，也逐漸懂得怎樣是好喝的咖啡，但是我還是能接受早餐店那樣只有冰塊最正點的咖啡，或者是便利商店裡包裝上說是咖啡的咖啡。不為什麼，柚子常常因為只是需要傳說中的咖啡因而已。
不過有種飲料我就挑得很了。酸梅汁。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習慣，每到一個地方，我會先找找看有沒有賣酸梅汁的地方，尤其是招牌上寫著什麼遵循古法熬製一類的句子，最能吸引住我的腳步。不過卻很少有哪一家的梅子汁能讓我買上第二杯的，甚至有一些我只能喝一口就想找地方倒掉的。原因很簡單，我家裡會醃很好吃的梅子。
每年大約在清明節前後是醃梅子最忙的時節。清明節之前的梅子是青梅，採下來的多半做成脆梅，那醃好的脆梅依然維持青綠色圓滾滾的外型，甜而微酸，帶著梅子獨特的清香，咬下去會有清脆的響聲。唯一的缺點是不耐久放，即使是放在冰箱，半個月後香氣就會漸漸消失，接著青翠的顏色逐漸轉黃，也慢慢變軟，失去了脆梅吸引人的地方。但是話說回來，通常每年做出來的脆梅是不會存留超過兩個禮拜的，一來好吃，二來量少，一轉眼就沒了。
要是過了清明之後，那摘下來的梅子就只能醃成酸梅了，也就是一般市面上常見的醃梅。在我家醃梅子可是最不惜成本的大工程。通常會先依照親朋好友預定的數量，再加上準備留下來自己吃的份量買進一批青梅，大致上不會少於五十台斤（三十公斤）。接著重頭戲來了，洗梅子。也許有人會問，不就是把梅子用自來水泡一泡沖一沖就好了，還會有什麼麻煩的？這您就不了解了，俺柚子有位愛乾淨的老媽，她堅持一粒一粒洗。至少三十公斤耶，人客啊，你能想像那會有多少粒嗎？而好不容易洗完之後，接著就是以鹽水浸去青梅中的澀液，反覆幾遍之後，再把梅子曬乾。
曬乾梅子也是件麻煩事，你得定時幫梅子翻身，讓它曬得漂漂亮亮的，而且還必須小心不要讓梅子沾上灰塵。最後才是把梅子放進甕中醃起來。一般來說三到四台斤的梅子加上一台斤的砂糖醃起來就行了，甚至有些商人為了利潤，五、六台斤梅子只放一斤糖，那成品酸到不行，酸到足夠把人的五官揪成一團；還有些梅子吃起來居然是鹹的，那真不曉得是怎麼做出來的。而我家醃梅子可就極耗成本了，堅持梅子跟砂糖的比例是一比一，有時想不開還用冰糖。接下來就是把一甕一甕醃好的梅子搬到陰涼的地方堆起來，讓時間自己去完成後續的作業了。
醃過一年的梅子最好吃。其實像我家這樣耗工耗成本的做法並不是沒有代價的，光是看成品就讓人垂涎三尺了。醃好的梅子看起來帶著黃褐色的光澤，在燈下彷彿有光。而經過一年的醃製，還沒有醬的味道，但是梅子原本的清香卻已經轉化為醇厚，而甜味則是甘甜，帶點酸，不容易膩人。至於梅子汁，舀出來像是蜂蜜一般，晶瑩剔透，滴一滴在桌上並不會一下就散開，而是形成一個略扁的水珠子，彷彿琥珀珠。一大碗梅子汁用開水沖淡冰進冰箱，就是盛夏消暑最好的飲料了。
梁實秋曾寫文章盛讚北京信遠齋的酸梅湯，寫得我饞涎欲滴。不過我想，外面的酸梅湯再怎樣講究，還是比不上家裡一杯只用開水沖好的酸梅汁。不只是因為青梅白糖一比一的成本，媽媽為了家人而努力堅持一粒一粒清洗上千顆梅子的心意，那應該是任何商家永遠做不到的。而且，也許，就像是某一年醃梅子時聽到的那一句話：「別偷懶，明年就知道了。」出門在外，總是會回想起在家時看到聽到的一切。
Ps.啊，終於有時間可以回家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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