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總是可以學到一堆事情。至少柚子的廚藝是在餐廳廚房待了半年之後進步的。

　　那其實不算是太愉快的經驗。因為那是服務業，除了週末必須理所當然犧牲掉之外，一天還得待上十一個小時在那個十八層地獄的地下室那才痛苦。這樣說好了，有誰能夠體會夏天站在大火爐前熬高湯，而冬天在冰庫整理食材的痛苦？對了，還有每週至少一次的ＢＢＱ，站在十來斤熊熊炭火之前三四個小時後，兩隻手怎麼看都像是烤熟的熊掌。柚子老爸曾這樣對我說：「你從我這裡拿錢很容易，但是以後要從別人口袋拿錢，那就得看你自己的能耐了。」而在餐廳打工，除了驗證我老爸這句話之外，還有一個不堪回首的後果，那就是，唉，你知道餐廳嘛，總會有多的菜剩的菜，而且高級餐廳嘛，那些東西看起來不吃非常對不起自己，就像有回主廚就拿了一碗公生蠔給我，交代我解決掉。一碗公耶！而且每顆都有巴掌大。所以囉，在那半年之後，柚子就開始想念過去的衣架子身材......。

　　不過話說回來，在那樣的地方打工，其實很容易增長見識。別的不提，光是調味香料就夠看的了。什麼食材用什麼香料，怎樣的做法，我們主廚完全不加思索，而柚子通常只能像一隻鴨子一樣愣在旁邊看人家變魔術。當然囉，看久了也會知道一點點技巧，回家試過之後居然也頗受好評，於是就更努力去偷學。

　　最好玩的是德國豬腳的做法。以前一直以為德國豬腳只要把豬腳丟下去油鍋炸過就算了。後來看到師傅動手，才知道那可麻煩了。買回來的豬腳去毛清洗之後，先川燙過，然後加進胡椒粒、桂葉等一堆有的沒的香料煮個一兩小時，接著熄火，撈起來放涼，再放進冰箱冰起來。等到客人點餐時，才拿出來油炸，炸過之後再進烤箱烘一陣子，這樣子裝盤時連骨頭都會燙手，油份也不會那麼多。最後再加上酸菜跟黃芥末，這樣才算可以上桌。所以往後柚子看到德國豬腳這道菜，都是以非常虔敬的心在啃的。

　　當時餐廳的主廚是個香港人，個頭小小的，人很好，但要求也相當嚴格。另外一位砧板師傅，處理食材是一把好手，總是能把所有的材料按照主廚的想法整理好。對了，還有沙拉抬的師傅，很年輕，手藝非常漂亮。麵包師傅，他的管區麵包房是柚子最喜歡去的地方，尤其是泡芙剛出爐的時候。至於廚房領班，據說以前當過拳擊手，曾經一個人ＫＯ三四個鬧事的流氓，如果是真的，那他的武功可就跟廚藝一樣精采了。

　　這些人在柚子打工的那一段時間非常照顧我，同事也十分融洽，而且聊天時，總是會聊到一些對我日後十分重要的話。因為有這些人，柚子打工才不會只賺到一下子就花光的錢跟減不掉的重量。過了四五年，不知他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