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2-04 16:16:15柚子
柚子食事.十五.控肉
爌肉,也有人寫成控肉,反正都是以台語取音而成,指的就是同一種食物,一種很好吃的東西。這也算是我家裡的拿手絕活,加上我自己愛吃,因此當時考慮要回台北還是留在中部工作時,居然也能成為考慮的因素之一。
爌肉要煮不難,但是要做得好吃,那真的必須要有點技巧了。在外面吃到的爌肉,有的太鹹,有的偏甜,而通常的狀況是太油,有一回還吃到根本就是沾滿醬油的白煮肉,瘦肉已經幾乎成渣了,偏偏肥肉部分還頗有彈性,完全不知道怎樣才能把它吃下去。
好吃的爌肉首要條件當然是材料夠好,一方豬五花肉,側看層次分明,瘦肉的部分稍微多一些,而且必須夠厚實,橫切面最好能接近正方形。我看過的爌肉有兩種形狀,一種是切成塊狀,另一種則是成片狀,而無論是哪一種,都必須夠厚才能好吃。有些店加為了成本,片得薄薄得,吃在嘴裡肥肉瘦肉分離,只剩下一堆肥油,怎樣都難吃。而若是自己做的話,大概都會片成兩公分厚左右。我習慣對自己好一點。
接下來就是要把五花肉多餘的油脂炸出來了。炸過的五花肉除了去油,滷煮之後也不容易變形。有人習慣整塊五花不切片就下鍋,皮朝鍋底炸油,名菜梅干扣肉就是這樣。而我則偏好切片,比較好控制火候,免得炸過頭。有一次我試著整塊以炭火烘烤,讓油脂慢慢滴出來,再切片下鍋滷,那效果也不錯,還多了一份炭烤香味,以後有機會再慢慢試試看。
炸過之後的五花肉片接下來就可以開始滷了。剛炸過五花肉的大炒鍋裡留下一點油,先放進八角茴香乾辣椒等香料先微微炒香,蔥段也是,再加進醬油稍稍煮一下,最後放進五花肉片翻攪,讓每片肉每個面都均勻沾上醬汁,之後再加水淹過肉片,就可以開始以文火燉煮了。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換成沙鍋繼續滷,這樣香味會比較淳厚,要是最後起鍋前再淋上白酒,那還會再多一層酒香。而加上一些冰糖,則可以讓成品看起來更亮,味道也更好。聽說還有人在沙鍋底部放甘蔗,這樣應該會很好吃,不過我家是習慣墊一層蔥段在鍋底。
影響爌肉風味最重要的因素就是香料及醬油,還有火候。以文火緩緩燉上一兩個小時已經是最低要求了,如果可以,我會生一爐炭火,讓溫紅的炭火自己去跟五花肉搏鬥上半天,不用太去理他就可以有一鍋好料了。至於香料,那就是口味的關鍵了,每位廚師都有自己的獨門配方,祕而不宣。像是我家裡用的……,呵呵,不告訴你,我們向來是只給魚不給釣竿的。不過醬油就可以說了,醬油也有很重要的地位,一般是用金蘭或四季,高級一點用龜甲萬,那滷出來的爌肉真的不一樣。有時候我老爸還會跑去西螺,一次扛個兩三箱醬油回來,那一陣子我家的爌肉味道就更棒了。那牌子的醬油商標是一個圓圈裡面有一個字,嗯,不過我忘了是哪個字,改天柚子再回家去問我老爸。
還有很多人喜歡在滷煮時順便加進白煮蛋,還可以多一道滷蛋出來。不過我覺得若是加滷蛋,那火最好還能更小一些,這樣滷出的蛋不容易變硬,蛋白可以保持柔嫩,而又可以滷透,不像有些滷蛋一撥開內外層顏色逕渭分明。
這樣滷出來的爌肉外型依然完整,厚厚的肉片,肥肉部分能夠輕輕顫動,吃在嘴裡只覺得濃香滑腴而不油膩,而瘦肉因為有油脂滋潤,則顯得酥軟適口,應該沒有比這更下飯的了。柚子家裡幾乎每個人都喜歡爌肉這道菜,包括已經不在了的外公。我還記得,我吃飯的習慣似乎就是有一回吃飯時培養起來的。家裡的爌肉會加蔥段一起煮,到後來那蔥幾乎是爛成一團,香味也全跑掉了,因此沒什麼人會去動它,不過有時還是會順著爌肉一起被撈上來,那通常我會隨手就丟在餐桌上。而那一回我看到外婆撈到了蔥段,也還是吃了,因此問她為什麼不丟掉,她回答說:「既然我撈到了,就是我吃的,自己吃的東西,拿多少吃多少,又不是骨頭,幹嘛浪費?」也是從那時開始,柚子總是會把自己碗盤裡的東西清光。吃多少,拿多少;拿多少,吃多少。我外婆是這麼教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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