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4-27 19:02:28小伊.依汶

《男人四十》的情節構造策略與消息控制

《男人四十》的大框架以平行理論(equilibrium theory)層層推進。序場(opening sequence)講述父親向兒子說一個「故」事,說到中段的時候敘述者由父親轉移為母親,實在又帶點「故事」內有「故」事的片段式結構。而當中穿插不少現實生活片段及回憶鏡頭,這個時序安排對消息控制起了很大的作用。


「故」事與故事之間的關係

這是一個溫馨家庭的故事,主角林耀國(林)與妻子陳文靖(靖)相愛相守,父子有著良好的關係,他愛他的兒子,盼望他們成材。父親不單是個好父親,好丈夫,更是一位好老師。他嘗試去貼近學生,進入他們的文化當中。故事的失衡點,就是林發現他的學生胡彩藍(藍)暗戀他。藍的咄咄逼人和胸有成竹,令林的生活起了變化;在林的道德掙扎中,加上靖淡淡的道出「盛老師回來了」,慢慢滲透了「故」事的線索。

「故」事發生在二十年前,觀眾主要透過兒子安然的發問和父母的敘述去得知「故」事。「故」事在家中不曾提起,但不代表它對林、靖沒有影響。這是一個禁忌,他們夫妻間的禁忌,一直得不到解脫。它影響了林的事業選擇,也影響了他怎樣看待他與藍之間的關係。「故」事的重提讓故事落進失衡的狀態,弔詭的是,面對「故」事才能達至故事的新平衡(new equilibrium)。

消息空缺的處理與故事的推進

《男人四十》在舖排故事發展時技巧的抽起一些有關「故」事消息,佈置成一個個的空缺,令故事顯得晦澀不清楚。觀眾對「那件事」的了解也一直留到電影尾部份。第一次提起「故」事中的人物盛老師的是藍。她在圖書館發現1979年由盛老師送給林的一本書,林對書的不屑。接下去的一場戲,靖告訴林「盛老師回來了」,配合把數袋米跌倒在地,提供了盛的出現亦是一個失衡點。

盛老師是一個空缺的角色,連帶與他相關的重要情節都是空缺的。但他亦是一個關鍵的人物,他主宰著故事的推進;每提供一個有關他的消息,定必會佈下多些的空缺。他的影響力甚至比咄咄逼人的藍更大,然而我們只能從回憶鏡頭人物間欲言又止的對話中認識「故」事中的盛老師。

第一次出現有關盛老師的回憶鏡頭是在林上課的時候。林定睛看著馬尾女同學的背影,回憶起從前上課的日子,及後,他提問「愛情從化學而來」的時後更叫出睛的名字。他向兒子憶述這件事的時候,他的演譯為「如果我是老師,我就可以看到她的正面。」這兒提出了林對靖的愛建基於學生時代。

然而,當靖跟林談起「他」的病,想幫助「他」、送「他」一程,林拋下一句「你喜歡怎樣便怎樣吧」。靖表達出希望得到林的同意,林表現得不以為然。靖指出不一定是為了這個無親無故的人,也想了結一件他倆都以為解決了的問題,靖承諾回來給他做飯,林也由她去了。他對靖的態度與前頭的敘述不對位,讓觀眾意識到「他」(盛)在他倆間的影響,也道出盛就是問題所在。

第二個有關盛老師的回憶鏡頭是在藍缺席的頒獎禮上,有關場境是正面積極的。盛欣賞林的能力,甚至自掏腰包買冠軍獎品一對金筆給他。緊接著的是林對藍的疑問「(喜歡我)因為我是老師?」,因他認為自己有妻有子,沒錢也不帥,藍又不是缺乏父愛,實在不知道為何藍會喜歡他。

同日晚上,靖告訴林「他問起你,全班他最疼愛你。」林的「不是吧?」教人摸不著頭腦,靖說「一事還一事,那時全班都知道他偏心你。」靖也不再說下去,轉談生活事,林在舊物堆積的事上指桑罵槐,「多沒用的垃圾,都當寶貝收藏」。在靖的表情中,我們可以得知他對靖的誤解,而且是抑壓了二十年。林說不關她事,覺得是他自己自作自受。這兒放回了林對盛的態度改變,而林認為靖沒變,但為何這是自作自受呢?消息也一再空缺。

次日早上,林和藍在食店看見一個由年輕女士照顧的老弱病者。林的眼光充滿仇視,讓觀眾聯想到他對盛老師或許有著這一種恨,為林、靖和盛的關係提供更多的線索。

回家後,林發現靖沒回來,他扔了飯盒,著兒子出外吃飯。滿桌食物,但林卻不開心。靖回來說「他」暈過去,送了「他」到醫院,而林關注的不是「他」的身體,而是靖有沒有跟「他」說「那件事」。

聽「故」事的安然問林「那件事」是甚麼事,林把「故」事留給靖說下去。至今觀眾仍未知道「那件事」是甚麼是,但這件事一定是林和靖皆以為解決了的問題。

第三組有關盛老師的回憶片段是一段行山的路,盛著林練好腳勁,好讓考完大學試後一道到訪長江。但其實林從沒到過長江,這提示了問題可能出於考大學試附近。

直到安然問起靖有關那個說到一半的「故」事,靖才把「那件事」說出。林的敘述著重盛的回來,而靖則重關鍵時刻說起。1979年,放榜前一天,靖發現自己懷孕,而盛老師也約了她到公園,告訴靖他會離開,回到太太的身邊。原來孩子是盛老師的,也放回了為何林不屑盛送他的書的消息。 林不認為盛最疼他,是因為盛佔了他最愛的靖。無助的靖在羅湖站決定找林陪伴,在不能人工流產下,他們就這樣廿多年了。

盛的離開造就了林與靖相依廿多年,林愛靖,也愛安然,安然的出生讓他感到自己重要。但林不能原諒盛和靖之間的一段情。盛在他倆心中同樣由最敬愛的老師變成最可惡的人,從此盛就成了家中的禁忌,再沒有人提起他的名字。巧遇盛的回來,靖的第一反應是逃跑,但她看見那「又老又病垂死」的老人,她決定不再逃避問題。

那邊廂的林,在任性的藍主導和多番誘惑下,終於和她發生關係。彷如宿命,林竟落在他最恨的景況之中。林欲向靖坦白,卻吞吞吐吐說不出口,靖告訴他,「我說了,我終於做到。」在這刻,林彷彿理解到靖與盛之間的無奈。

新平衡(new equilibrium)

林終於面對盛,詩詞把他們連結在一起。靖也鼓起勇氣處理他倆間的問題。不願意因「習慣了」而就此下去。林和睛說了一堆像是要分開的話,其實心裡也難於割捨。他倆相擁而哭,林說,「待一同遊長江後再說吧,再過些日子就甚麼都沒有了。」共遊長江是重拾未完夢的表現,而把握遊江時機也含蓄的表達出珍惜眼前人的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