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絲仔襪
畫圖班一个同學講伊細漢時,伊的媽媽做過補絲仔襪的頭路,白嘉莉一寡仔電視歌星捌佇in兜(tau,家)出現。
哇,補絲仔襪,真久以前的行業矣。
五十外年前,絲仔襪猶未普遍,時行的人才有咧穿。
我第一遍看著「玻璃絲襪」是讀高中的時,英文老師鼓勵阮交外國筆友,練習寫英文批(信)。其中一个同學共美國筆友寄予伊的一雙「玻璃絲襪」提來學校展寶,逐家看甲真趣味,「原來玻璃絲襪生做這款。」無偌久前,真濟人看過一齣美國的歌舞電影,就叫做「玻璃絲襪」。
上早的絲仔襪是真絲,非常貴,聽講價數和查甫人的領帶差不多。我第一擺見著的應該是化學品nylon做的。一方面因為逐家對nylon無了解,一方面絲仔襪透明光彩,所以叫做玻璃。同學好奇,想欲摸,彼个同學就出聲喝,「較細膩(sè-jī,小心)咧,才袂勾破去。」
我出社會食頭路一段時間了後,才開始穿絲仔襪。穿起來跤腿的肉色較媠,腿形嘛變較好看。毋過當時絲仔襪的長度kan-na(只有)到大腿,愛家己束糾帶(kiù-tuà,鬆緊帶),穿久袂爽快;用吊襪仔帶嫌費氣,穿起來閣有一點仔怪怪,敢若巴黎跳康康舞的舞女。後來絲仔襪本身有糾帶,有較方便;但是,褲襪仔的出現才真正是女性的福音。
當時逐家無褲襪仔的知識,一个立法委員寫專欄大聲呼籲,講穿褲襪仔成何體統,台灣的道德觀念沉落矣,離傳統儒家思想愈來愈遠矣。痛心閣操煩甲這款,後來知影無人會直接共透明的褲襪仔當做內褲穿,毋知伊家己有感覺歹勢無?
絲仔襪媠,毋過脆弱,穿的時愛真細膩。寒天,驚手kah跤底粗,穿襪仔的時,我著愛戴手套,或是先洗手,予手有一點仔濕,才袂去勾破。我一个穿插誠頂真的記者同事教我,絲仔襪買來時先囥(khǹg,擱放)佇冷凍庫凍半工,抑是用半燒冷的水浸過,襪仔的纎維會較韌,較袂破。聽起來有理,不過我總是欲出門才臨時提一雙出來穿,根本袂赴(來不及)按呢共襪仔加工。。
彼陣,逐家過日子較儉,絲仔襪無俗(便宜),若破去、落紗,就提去補;無補,愈抽愈長,會變做一條溝仔。如果色水和皮膚差siunn濟,破空就愈明顯。也有人穿後面一條暗色縫線的襪仔,看起來較「性感」;毋閣線若無搝(giú,拉)好,更加袂看得。
我佇新生報工作,買衫、買鞋攏佇博愛路衡陽街彼箍圍仔;補絲仔襪嘛揣沅陵街一間賣雜細的小店仔。補襪仔的婦人坐佇店口,共絲仔襪套佇滾水罐的蓋面頂,一針一針補。尾後是毋是有用機器,無印象。
後來,絲仔襪愈來愈俗,落紗免麻煩提去補,我就凊彩(隨便)用指甲油抑是膠水來黏,莫予紗直直抽落去就好。這是我家己緊急時想起來的方法。破甲無必要黏起來的,嘛毋免擲掉;上好的路用是做縛巾仔。換季時,我愛用破襪仔共膨紗衫(毛衣)束做一囷(khûn,捲),才囥入衫櫥內,按呢較袂蓬蓬鬆鬆占所在。兩个囡仔細漢時,春秋天我愛用絲仔襪縛浴巾佇in腹肚;按呢就免驚in被仔蓋袂牢,半暝腹肚頂光光。每遍我攏叫:「來箍桶囉!」講「箍桶」,就想起我媽媽佇厝後壁埕菝仔樹跤(下),用鉛線共一个柴板散去的柴桶箍予好的畫面。
十幾年來,褲襪仔較無流行矣。一般職業婦女,穿長褲時可能猶會穿短襪仔,穿裙時,已經慣勢赤跤穿鞋;穿涼鞋時,更加無人穿絲仔襪,因為會予人笑sông(俗氣)。tsit-má(現在),佇寒天較有人穿褲襪;毋過,真濟是穿棉質的,較摩登的女子才會穿網狀花樣的烏色絲仔褲襪。 台灣解嚴後,我捌(曾)訪問一个去中國探親的婦人,伊講去看親人除了送三大件--冰箱、跤踏車、裁縫車之外,也紮(帶)一寡金手指,閣臨時紮一堆褲襪仔和短絲仔襪。遐的人特別愛短絲仔襪,講彼好穿閣會燒;伊欲離開時,連最後一雙穿佇家己跤底的都褪落來予人。 「絲仔襪佇台灣是消費品,穿破就擲掉,in猶當做寶貝。」 這句話,我猶會記得;順紲想著講反攻大陸的時代,台灣空飄大陸的宣傳品也有絲仔襪。風水輪流轉,眼前,in好額(富)起來,無希罕這款物件矣。 原載2016.7月號《文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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