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5-09 10:47:59Richard

寫給假設的末日


 
沉溺著,愈漸帶點荒唐的外地生活,繼圖書館之後,實驗室和宿舍成為了吐納我的另一個家,實驗室裡有我親手種下的卷柏,一種過去數十年人生裡我從未聽聞過的植物,如今卻成為我朝朝暮暮的豢養。也終於找到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飯糰店,每天早晨走兩分鐘的路程,思索著吃什麼好,但其實什麼都好。

包容我的實驗室位於十二樓的角落,應該誠心地感謝電梯,能夠抵達觸碰得到陽光的最高位置。窗口前的秋海棠,朝向整座城市的邊界寂靜地開著花,天空少有純淨的蔚藍,遠方湖水的晃漾難以吞沒輝煌的夕陽。逃生梯往上,被日光曬傷的天台適合眺望和躲藏,可以將明信片摺成飛機,從至高處邊緣的低矮圍牆投遞出去,期待那些輕盈平穩無風的降落。

一切紛亂都看似遙遠的日子,卻有什麼在預言災難的逼近,倒數著disaster一如倒數我的seminar。儘管周遭的人們都等候好戲似地看待,而我卻在心底抱持著縱使被騙也沒關係,默默地相信真的將有個預設的災難即將來訪,我猜想那可能會帶走我所擁有的哪些東西,想像著在被已知的未知帶走之前,是否還能把握住我內心對這世界的期待。

並非因為太過悲觀,只是覺得在顯得似乎無關緊要的生命中,設定一個假設的災難是有必要性的,將自己推向一個他人訴說的恐怖面前,觀看被那恐怖映照出來的我是何模樣。能夠被預言的災難,所給予我們的啟示與傷害,正以一種假設語態的過去完成式展開。那是可以被無比放大,也可以被無視的恐怖。而這真的是不得不發生的恐怖嗎?與那些無法預知的災難所席捲而來的恐怖相比,這兩者之間何者又具備更為殘酷的本質呢?

撞上假設的末日之前,有人選擇在安全的所在構築堡壘,有人傾向於無止盡的揮霍,而我則喜歡「祈禱」這個彷彿能誰被聽見的答案,以未知的力量來對抗預知的災難。不論是為自己祈禱,還是為自己所在乎的人和世界祈禱,假如能有比堅硬的苦難更溫柔的力量與其抗衡,我願意相信,兩者之間必然會有一個成真,有什麼力量在我們肉眼看不見的地方,正劇烈地彼此擁抱,相互抵銷著。

然而,有些末日與災難同樣是肉眼所看不見的,在人們轉換於prey與play之際,無聲地來襲與退去,將重要的事物強行帶走。而我們當然也可以隨時為這脆弱的此生假設一個(或者多個)末日的面貌,那裡會有更多為我們量身打造的末日,彷彿以災難為主角的電影,生命只是搭建的佈景。

而有一天,假設的末日將會成真,無論那樣的末日會展現出什麼模樣,希望我們都能無憂地活下來,或者無懼地死去,以我們自以為幸福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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