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4-14 10:01:52Richard

雷陣‧雨


望向天空最遙遠的一點,面孔遂投映在窗面上,窗面上那彷彿再也捉摸不了這世界的神情,在這悶鬱的午後,因雨珠間流而模糊了起來。


許是這般陰沉的午時,雙眼迷濛微闔微睜之間,細框的分明光影已緩緩削弱為灰暗的雜訊,要是再暗些許,似乎就能將周圍的鼻息掩抑直至一種黑闇絕境。何妨讓黑暗再更滲入一點吧。對於那麼一個曾遇見過龐然光芒的你而言,漆寂的黑暗便是存在過的證明。

從那時起風雨就曾有所預言,直到如今大地已空蕩開來,嚴重溼氣倏地沾染於思緒當中。你明知道雨就要像花瓣撕裂似飄落下來,卻仍是眼也不眨,緊盯住劃破天際的閃雷,彷彿見證一場割讓儀式般的莊重如暗雲壓下,淅漱淅漱地,你明白,雨是奔騰不已了。


嘈雜地,雲絲失序纏繞在天的一端,盤織一張墨青色的新繭,孕育著靛藍色的雷光。雷光隱隱,像是黑夜巷弄中打火機的擦動,光芒一閃,便如企圖捕捉剎那的快門,將往事淋漓的淒淒楚楚,通通凝為一幀患有嚴重失憶症的相片,在轟隆轟隆聲裡泛黃曝光死去。

處於此幽暗光景,數學考卷終於被棄於不顧,雨絲自氣窗口散落漫浮在臉上,觸動每一個淚眼的關鍵。世界上的數學老師都在角落那頭睡熟了。你好想逃出去啊,好想就遁入那漫無邊境的雨絲如潮裡,聽那雷隱的狂吼,粉碎這脆弱不堪一擊的巨大巢穴。


就再也不相信了,不再相信了。昨日那晴朗如春歌的午後時光已然流失,海洋般廣闊之藍包覆的那個小空間,睡熟在幸福夢境的人,都被吞噬。而今卻已是鯨魚腹底無涯的暗境中,如一呎無法消化的硬鯁,觸擊著反覆來襲的痛徹心扉。而你選擇掙扎地把頭埋進更幽闃的濃烈中。

逐漸地,你不再聽見雷鳴的嘶啞,與細雨傾盆的反覆流音。走廊上佈滿的年輕笑語再也不屬於一個能簡單淋雨的純真少年。


於是,斑雜雨幕裡,猶如一場雷陣雨叱吒來襲,他朝你走來。

而你不明白,在別過那眼神的瞬間,究竟會飄流到何方,誰也不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