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9-01 12:54:09女伶

《美妙時光》2-1

Act II

(場上空無一人,唱機走到底,隱隱聽見門外的單簧管換吹葛令卡的《盧司蘭與魯蜜拉序曲》。接著,木門門把轉動,傳來鈴鐺響聲,門被推開,男人A走進,年約三十五歲,金髮,一身筆挺的禮服襯托出他高瘦的身形,臉上乾乾淨淨的,舉止優雅而紳士。他環顧店內,似乎搜索著什麼)

德瑞克:(在裡面叫喊)說過幾次了,那個譜架不能擺在床邊,會妨礙先生們
    的,他們的動作可一點都不會跟妳客氣!

(男人A顯得有些侷促不安和困窘,德瑞克一邊說著,一邊從玻璃櫃旁的門走出,看見男人A,臉色微變,但馬上就挺起身子,帶著笑容迎上前去)

德瑞克:啊!我的天!我親愛的朋友,我完全不知道您已經到了,真是失禮。
男人A:嗯,剛到。
德瑞克:這可真是奇怪了,我怎麼沒有聽到鈴鐺響?(著急地走到朩門邊查
    看)壞了嗎?
男人A:不,沒壞。它響了,挺大聲的,可能您在裡頭喊,所以沒聽見。
德瑞克:啊!是的,讓您見笑了。(後頭傳來女生的嬉鬧聲)您知道的,有些
    孩子總教不好。
男人A:(放鬆下來,淺笑)是那個調皮的──短笛?
德瑞克:是的,那孩子真是一點規矩也沒有,一股腦地到處鑽、到處晃,不然
    就是找人串門子,真不知道是在做事還是在玩。
男人A:是這個樣子的,年紀還那麼小,讓她多去找其他姐姐們學學也沒什麼
    不好,就像那個單簧管女孩就很不錯──不過她那個樣子也挺有趣
    的,上次她不小心把房裡的花瓶給打翻了,隨手抽了桌布要擦,桌上
    的花就這樣灑了她一身,我正替她著急呢,她卻突然咬著一朵花,笑
    著說要送我,真是可愛──德瑞克,你怎麼了?
德瑞克:哈哈哈,沒有!還得麻煩您多多見諒和指教了──畢竟由您這樣的人
    來帶領她,教她一些基礎和「規矩」,可會替我省不少事啊,公爵!
男人A:(尷尬的笑)可沒多少人在意我這個公爵啊,現在時代不同了,誰知
    道那些粗人會怎麼對待我?大家都在談民族性,像我這樣的外國人,
    連走在街上都怕得要命。
德瑞克:那就別走了,馬車坐著就往我這來,一點也不費事,進了門,您可永
    遠都是我尊貴的朋友啊!
男人A:您就是這點貼心啊,德瑞克!做生意就該像你這樣──

(停頓)

德瑞克:還說貼心呢,我竟然讓您愣愣地站在這,還跟您抱怨這抱怨那的。真
    是的,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從剛剛到現在,完全亂了節奏。(德瑞克
    領著男人A,走向沙發)來,我的朋友,快過來,讓我們坐下來聊─
    ─
男人A:(站在原地,看著兩邊的薩克斯風和提琴)可是──我還沒有選──
德瑞克:唉!您要哪邊我還不清楚嗎?總不會那新玩意吧!我知道您對那不感
    興趣,還是提琴們那曼妙身形適合您的吧!
男人A:(微笑)的確!我到現在還是不覺得有人會選另一邊。
德瑞克:(挑了挑眉,領著男人A坐到沙發上)別說!真的就有,而且最近越
    來越多,台面上沒人敢做,但台面下可是如火如荼啊!
男人A:讓您費心了!
德瑞克:不,是我讓您費心了,您看看,一遇到老朋友,我這嘴巴可就關不住
    了,耽擱您不少時間啊!今天您還是要──小提琴嗎?
男人A:不了,今天我想找個人──跟我說話。(停頓)用柔和的樂音。
德瑞克:那──就大提琴吧,與您的年紀相仿,也比較談得來。
男人A:嗯。
德瑞克:至於樂器──法國號怎麼樣?(起身走向玻璃櫃,挑了其中一隻法國
    號,走回沙發)就是她!音色溫潤、體態高貴,無時無刻都散發著成
    熟的魅力。
男人A:法國號嘛──我倒是沒試過──
德瑞克:那您就更要試試了。(端著法國號,彎身笑著向男人A介紹,像個推
    銷員般)在這蜿蜒的身軀裡,藏著三十多年不為人知的辛酸過去啊!
    她能靜靜地聽您對她傾吐的每一件事,您的煩憂與不安,她都會用她
    纖柔的手為您撫平。當然,如果您也願意聽,那她就會把她的一切也
    慢慢與您分享,曲折的生命,隨著她那綿長和滑順的身軀,發出些許
    惆悵的低吟,為您打開她的不願讓人碰觸的內心深處。要知道,現在
    可沒有多少人願意這樣坦白了,那樣真誠的眼神,會讓您覺得自己備
    受信任啊!
男人A:哈哈哈,德瑞克,你真像極了個詩人,不愧是天生的商人,知道我就
    愛聽這個!

(德瑞克收起笑容,站直身子,沉默)

男人A:她的故事嗎?法國號的故事──好像不錯,看來是個不錯的選擇。
德瑞克:(隨即露出笑容)是的,相信我,您一定能與她促膝長談,那燈可不
    會熄滅的,除非您累壞了,趴在她身上睡了,那她也會輕柔地起身為
    您蓋上一席絲被。
男人A:好吧,那我就好好欣賞一下她的聲音吧!
德瑞克:好的,您可得好好捧著她啊!(把法國號交給男人A)公爵!
男人A:這當然!
德瑞克:我知道,您一向是這兒的模範啊!溫柔的朋友。

(起身領著男人A朝右上舞台的門走,德瑞克為他開了門,男人A正要走進,突然停住)

男人A:麻煩您交待外頭等著的──
德瑞克:要他們明天早上再來接您?
男人A:(微笑)是的,我的朋友!

(男人A進了門,德瑞克跟著進了門,門並沒有關上,一會兒,聽見德瑞克在後面說話)

德瑞克:就是這裡,Allie,讓公爵好好享受這法國號的美妙時光啊!

(德瑞克彎身笑著從門出來,把門關上,轉身,伸直身子,吐了一口氣。)

德瑞克:看看,這不就成了一件事!為人服務有什麼不好,他開心我也開心,
    雖然我的快樂會來得比他晚一點。(德瑞克走向木門,出門,一會
    兒,進門,關上門,隱隱可以聽見馬車遠離的聲音)還好,他還算是
    熟人,不然他這一進門開始開心,我可就要開始耽心了,這個時節多
    的是打腫臉充胖子的偽君子,明天早上拿不拿得到錢您還得在那死命
    的猜,祈禱老天別讓您做白工才好。(走向沙發,拿起披在肩上的白
    巾,擦拭男人A剛剛坐過的地方)不過,就算是熟人也不見得可靠,
    這個國家裡可沒有人管你那一套,能犧牲的都犧牲了,也沒人在乎什
    麼人情,偏偏還要搞些什麼──貼近人心的音樂,好顯得自己很愛
    國,真是荒謬!生活還是該一步一歩,規規矩矩地才好,像我,什麼
    事都想得好好的,不會出什麼差錯,所以才有辦法讓人安心地把自己
    交給我,這就是做生意最重要的──(突然收起笑容)取得信任!我
    在做什麼!(把白巾往地上丟,停頓)就像您選擇花錢去聽哪個樂團
    的演奏一樣,大家都去了,您敢不去試試?不然別人就會在心裡頭認
    定您上不了檯面呢!(苦笑)我這兒!大概有票房保證吧!

(後頭傳來女人的叫聲,德瑞克急忙走到唱機旁,讓唱針回到開頭,把音量調到最大,室內再度響起了海頓的第100號交響曲)

德瑞克:多美妙的音樂,不是嗎?

(德瑞克不知不覺又閉上了眼睛,雙手緩緩揮舞,指揮著唱機裡的樂團和女人的叫聲,動作越來越激烈,女人的叫聲停止,德瑞克的手也跟著停住,突然睜開眼,看著自己停住的手)

德瑞克:(苦笑)我還以為是哪個樂器突然沒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