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急切的人，差不多昨晚就出發了！以「跨年」之名的連續假期到來，關於幸福據說都是一種彼此簇擁的姿態，於是這最合乎許多闔家一起上路的旅行。今年雖然冬寒溼冷，不適合那些露營野火的愛好者，但這回有政府觀光補助住旅館的專案幫忙埋單，都說不出門的人那就虧大了。
環顧細數了一下，大概只剩幾種人不肯走。電玩族算是其中最大宗。尤其網路虛擬世代的年輕人，大多會在歲末跨年之際，分裂出性格本質的差異。
那些依然需要彼此「聽見呼喊、感受體溫」的年輕族群，大多會相約出門跨年，甚至跨年之後繼續呼嘯去看元旦日出。至於那些幾近子夜，還緊盯死守螢幕線上遊戲裝備非要戰鬥，年輕宅男女能做出最溫柔的動作，也就是在跨年前最後十秒與線上隊友一起暫停遊戲，在耳麥裡一起默默倒數。

為此當下心存感激

更多的是離開了青春喧譁的人，沒有伴侶或家庭的單身男女，歲末跨年往往安靜的狀似一如平常。但這是一年中寂寞孤單最為無情襲擊的日子，尤其愛情常來索討並質問，記憶裡的遺憾有時會突然湧現當時錯過彼此的最後場景，因此內心更需要嚴實以待。
幸福的人們，不會明白歲末跨年有一種苦苦相逼。現實彷彿化現成觸摸可及的怪獸，從聖誕老人離去之後露出原形，高高佇立在時間與人海中默默倒數，有時會存在著一份令人窒息的緊迫。
所以當暌違多年的他打手機來祝賀新年快樂，卻最終是開口想要借錢，也就不讓人驚訝了。至於她臉書的跨年貼文，總是一邊貼著101大樓煙火、另一邊貼著網購血拼商品，高調宣示老娘我花錢還是可以一個人過日子。
此外，鬢白大叔如他每年都去台北信義區跨年，人群中卻非要擠在最前排的重音大喇叭前，沐浴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一個人忘情跳舞。而她則說跨年捷運延遲收班，她總要在深夜11點半搭上淡水信義線，來回在最熱鬧的東區與最寒冷的淡水上下折返，直到在手機螢幕上一起倒數跨年，抬起頭對車廂裡對面的陌生人笑一笑，說聲：新年快樂！
喧譁與平靜交錯，年復一年的遞嬗且流經，時光在人生旅程中彷彿車廂疾駛。每個人在自己的座位上，端看自己獨自的車窗風景。我總忍不住想起動畫片《神隱少女》那穿行無盡水面的列車那一幕，歲月以跨年分列成站牌，那年驚懼、那年安詳，那年失落、那年歡欣。
人生萬千卻僅在呼吸間，遺忘了或惦記著都不重要，正幸福或還孤單都不打緊，即使只剩幾天的最後一段旅程，依然值得為此當下心存感激。

評論作家 （王尚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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