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個噩夢接一個噩夢，當被一通電話叫醒時所有的噩夢都瞬間消失了，只剩下疲憊的身心。
噩夢像是可以代代傳承的基因，如同容格的理論，出生那一刻已經無所謂逃避。但是當我們甦醒之後，立即穿上奇門遁甲，捍衛自己繼續生存的權利。而那些明明剛剛才很清晰明確的噩夢，竟然像是迅速遁入黑暗的皇蛾，只散落一地的麟片，其他的內容完全不可考。現在已經是中午了。
手機那端傳來氣喘吁吁的聲音，可能是網路連線的問題，聲音在空中飄來飄去。「老師有吵醒你嗎？這陣子你委曲了辛苦了。一直沒有和你聯絡，一方面知道你的處境很尷尬不敢打擾你，一方面我也生病了，正在接受治療中。」
沒有錯，往往我們太過專注於自己的境遇和心情，忽略了同樣時間內周遭親友所面臨的不同人生困境和難題。當你向別人尋求支援或是安慰時，往往容易忽略了別人的需求。於是我提醒自己，少談自己的事，多多傾聽別人的苦難。當我們發現自己可以成為傾聽者之後，或許發生在己身的痛苦也就減輕許多了。

脫離如影隨形恐懼

才經過一個晚上，之前發生在我身上的媒體集體霸凌事件，真的像是已經模糊的噩夢，在陽光下蒸發了，像是一滴從廁所流出來的髒水。一個對這次詭異選舉過程有深入觀察的朋友安慰我說：「這次選舉很不尋常，有一股外力透過各種媒體操作，群眾們也盲目跟進。巨大的利益在最短時間內猛烈撞擊，有任務在身的獵犬們眼睛只能看到出現在自己視野範圍的獵物，一旦發現就猛追猛咬，非咬到獵物至死方休。很不幸的，牠們找到其實已經脫離殘酷現實很久的你，他們不會在乎你過去是怎樣的人。狗眼看人低，就是這個意思吧。獵犬看不到完整的人，牠們只能看到眼前流血的獵物。而你竟然忘記自己是參與選戰的人。」
我從原本應該是掌舵的總指揮，在壓力過大之下一時失控，立刻被媒體塑造成受一個不斷製造麻煩的無能老頭。從此我承受來自團隊的內部和外界的壓力，加上敵人的追殺，在內疚羞愧中走完這最後一哩路。在這最後的一哩路，我仍然希望每一場活動都能有高品質的呈現，尤其是在文化意涵上，例如溫泉博物館的七星公園、東區門戶計劃的南港南興公園、西區門戶計劃的北門、象徵過去和未來的四四南村和101大樓。我仍然忍著媒體加諸己身的屈辱和惡意，在台上講故事給小朋友們聽，陪伴他們唱唱跳跳。雖然他們連這種行為也要醜化、諷刺。
噩夢初醒。站在懸崖上被用力推下去，不是粉身碎骨，就是脫離了如影隨形的恐懼，這是一位長期接受心理治療的老朋友告訴我的。或許，發生在我身上的這些有脈絡可循的事情，竟是非常重要而美好的事物，忽然好想去台大醉月湖看看，對我而言，那是許多事物的起點。




作家 （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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