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7-26 19:12:49旂諠

[全職] 結髮03 (劉盧劉/修真paro)

翌日,盧瀚文醒過來時,小二正好在門口問著需不需要熱水盥洗。或許是昨日整天處在精神緊繃狀態,人生地不熟、第一次獨力面對精怪,又和劉小別對招數個時辰,劉小別無論是移動、攻守招式都是相當快速的,即便他使著重劍也不可能有徐徐對應的閒暇。

藍雨的訓練並不輕鬆,種種因素下,他愣是比平時睡得要多且沉,否則往常人還沒來到房門前就可以知道是誰,今日卻是小二喊了好幾聲才轉醒。

果然還有得練!在心裡決定回到藍雨要加強訓練強度的盧瀚文像孩子貪睡不願起身一般地用臉頰蹭了蹭身下的被褥。

「醒了就起來,個子這麼小居然這麼重。」劉小別沒好氣地說著,還氣得伸手擰了盧瀚文臉頰一把。

雖說幾日不睡也無妨,他習慣每日躺著閉目養神,而盧瀚文年紀小,他不忍心把人丟著趴在桌上睡,於是順手拎著盧瀚文到床上睡,本以為可以相安無事,沒想到盧瀚文夜裡不斷往他身上蹭,兩人重複數次撥開、靠近的行徑後,當劉小別想坐起身打坐運功時,盧瀚文居然整個人趴到他身上、抱得死緊不放手。

劉小別一次又一次在心裡默背微草門規與基本心法才克制住把人叫醒的念頭,發現盧瀚文醒來卻不打算起床,真讓他萌生出教訓孩子的心。

急忙賠罪、跳下床跟小二要了熱水來梳洗,直到劉小別梳洗完畢,打須彌戒裡拿出符紙和硃砂來畫符,盧瀚文都還有些七上八下的。雖然認識劉小別不過一日時間,他卻從心底對劉小別有種親近感,他左思右想,心上那悶得慌的感覺比起怕劉小別發怒,更多是怕他一氣之下再不搭理自己。

運筆畫了幾張清心咒,劉小別瞥他一眼,開口提醒道:「我可能會在城裡耽擱幾天,你不向師門長輩報平安?如果急著回去,他們也好過來接應你。」到底是怎樣的睡姿能把頭髮弄得如此凌亂?他默默在心底歎起氣來。

「謝前輩提醒!」盧瀚文撓撓頭,連忙打出兩道傳音玉簡,一道給藍河詢問傷勢有無大礙、一道給喻文州報告行蹤。

很快收到雙方的回音,藍河的玉簡裡大致交代微草門人讓他服了一些丹藥,還送他到中草堂去療傷、靜修,一個晚上下來已經無礙;而喻文州則讓他多注意安全,不用急著回去,跟著劉小別可以學到不少東西,而他近幾日會閉關衝擊晉階結丹後期,若有急事可以找黃少天。

盧瀚文有些奇怪掌門是怎麼知道他和劉小別一塊兒的,提出問題換來對方冷冷一句:「應是我們掌門說的。」

得到解答,他也就安分的看著劉小別畫符,他知道劉小別是在等孫員外上門,既然現在沒別的事要忙,那看前輩修長的手指拿著狼毫小楷寫寫畫畫的樣子還是挺賞心悅目的。

「學過清心咒嗎?」目不斜視。

「學過,可是畫不好。」

聞言,劉小別屈指把一張新紙往他推過去,更貼心的把毛筆蘸滿硃砂才遞過去。見盧瀚文苦著臉,好氣又好笑的偷擰他一把,「快寫。」

「是……。」劍修不代表可以不學符籙陣法、煉丹,只是重心不在於此、學個皮毛而已,往常在藍雨,師父、長輩們都慣著他,橫豎劍修很少用著這些技能,何況才十五歲的孩子,未來多的是時間讓他練習。

握好筆,在腦海中回想師父教過的清心咒書寫要訣。下筆後,筆尖隨意念而走,真正的修道者所書寫的符籙之所以比沒有幾兩本事的牛鼻子來得管用,是因為書寫時灌入意念與靈力。

如徐風,如流水,更如一座沉穩的大山;唯有心靜方能成就萬物,心自在而人自在,要求自在則必先去除所有心中雜念、視萬物為一體,再無萬物、再無本我。

至此,清心咒方成。

盧瀚文長吁口氣,放下筆緊張的看向劉小別。

「畫得不錯,但可以更好,」他在盧瀚文寫的符文上比劃了下,「這幾個地方,筆鋒這樣轉會更流暢,於效果上不但無妨,反而更加有所助益。」隨手拿來張紙就是再示範一次。

見盧瀚文筆畫來畫去依舊不得要領,他沒多想就抓起少年右手帶著他畫過一遍,他教得認真,受教者紅著耳根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又盯著盧瀚文練習過幾次清心咒,他才放人去喝茶歇息。大口牛飲茶水的盧瀚文臉上還有幾分赧色,本就有些凌亂的頭髮則是被撓頭弄得木簪都有些歪斜。

劉小別不禁搖頭嘆氣,乾脆直接起身站到盧瀚文身後揚手把簪子抽掉,任長髮散落開來,看少年被嚇得全身一僵的樣子,他沒忍住就笑出聲來。

「你都怎麼弄的,簪子都要掉了。」又笑了笑,劉小別拿出一柄木梳仔細的將亂翹的髮絲一綹綹的理順。

盧瀚文屈起手指搔搔臉頰,「不知為何老是挽不好,師父有時也會一邊叨念、一邊幫我挽,沒要離開院子大門的話就找條繩子束起來……

「這可不行,把自己打理整齊了,小姑娘才會喜歡你不是?現在束髮就嫌麻煩,以後戴冠可怎麼辦?」聲音帶笑,手上的動作放得輕柔,看不到身後人表情的盧瀚文在心裡猜測前輩現在的表情。

「師父叫我要專心修煉。」言下之意,反正身邊一個合適的對象都沒有,每日修煉就累得夠嗆,何必躍動心思在打扮上。

「把自己弄好了也舒服。再說,以後不但可以打理自己的頭髮,等結了道侶,為對方梳頭、畫眉,也是種閨房樂趣。」梳理好最後一綹散亂的頭髮,手腕一扭、木簪一插便挽好個簡單的髻。

小聲嘟噥完真麻煩,盧瀚文反而好奇於另一件事,「前輩,所以你會幫道侶梳頭嗎?」說起來,待人冷冷淡淡的小別前輩有道侶?

回位子坐好,收拾好桌面符籙、筆墨,劉小別瞅他一眼,「不會,」隨即補上一句,「因為沒有,等有道侶再談這個也不遲。」

想到未來劉小別也會這樣替別人梳頭,他覺得胸口有些難受,沒釐清這樣的感覺是什麼意思,盧瀚文還想再發問時,門被敲響了。

「孫員外請進。」說著,劉小別斂起嘴邊的那絲笑意。

 

不似劉小別與孫員外有幾分交情,盧瀚文自覺不好插嘴,孫員外進來後,報上姓名隨即默默在旁聽兩人談話;聽上好一陣子,他大概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孫員外是本地富商,世代居於此,父執輩有個叔叔打小入了宗門修道,曾是一方赫赫有名的劍修,幫家中生意打下不少人脈、通道,幾年前據說受了重傷,尋了清靜地方療傷,至今再無音信;而他這代無人有慧根得以入道,反倒是他排行第二的嫡子有此機緣,入了大型宗門修煉,由於尚未出師,近年少有返家探望的機會。

長子今年二十多歲,開始學著接掌家裡的事業,做的有模有樣,前年生了個大胖兒子,現在孩子已經會滿院子撒著腳丫跑;唯一的女兒去年及笄後定了人家,今年入秋擇吉日成親。

聽來似乎沒有向劉小別求救的理由,但事情往往總在沒有防備時發生。西北方的山頭不知何時來了群山賊,一開始是打劫過路商賈身上帶的米糧、藥物,並不傷人,幾個月前卻開始傷人,已有幾個過路人命喪山賊手下。

官府試過上山搜查,即使搜進山寨裡也逮不到人,官府攻進山寨時山賊早已沒了蹤影,應是寨子裡有密道,卻無人能找到密道所在。

近一個月來沒聽說山賊有出沒的跡象,人常會有些僥倖心態,於是山道又恢復往常偶有些三三兩兩的商隊經過的樣子。前幾日孫員外長子率領商隊經過時,連人帶好幾車的貨物通通被打劫,山賊頭子讓人捎信來,說是聽聞孫員外女兒貌美如花,若要孫公子平安返家,則以孫小姐上山當壓寨夫人來交換。

讓孫小姐去當山賊頭子的妻子是絕不可能的,更不可能讓她親自以身涉險;孫員外連報官都不敢,生怕消息流出去毀了孫小姐閨譽,別說親事告吹,要再找一戶好人家定親都難。

孫員外捎信給身為修道者的次子,遲遲未見回音,眼見距離山賊頭子定下的日子已剩不到十日,兒子女兒都想保住的孫員外只得死馬當活馬醫,讓小二幫他留意,要是劉小別來城裡辦事立刻通知他。

劉小別聽完頭疼得輕按額角,這事難辦,要他一個人挑掉整座山寨不成問題,就怕打草驚蛇讓山賊逃走還滅了孫公子性命;另一方面,修道者雖少有人理會世俗律法,但官府發了懸賞要抓的人自然是要活捉,直接手起刀落的話,後續麻煩可多著。

「最好的辦法還是找個女子混進去降低山賊的戒心,再來一網打盡。」

「哪裡找這般有膽識又能夠自保的女子……」他能想到的只有女修,可女修人少,臨時哪裡找人相助?盧瀚文跟著感慨出聲。

「的確。」孫員外苦笑。

「其實也不一定要女子。」劉小別上下打量著盧瀚文,嘴角扯出一抹詭異笑容。

「道長的意思是?」

「眼前不就有個十分恰當的人選?懂武功、有膽識,年紀、身形與女子相仿,」劉小別伸出手抓住想逃跑的少年手臂,「乖,前輩定會護你周全,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嗯?」語尾微微上揚,但話裡沒有讓人拒絕的餘地。

盧瀚文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何謂欲哭無淚的心情。師父長老掌門師兄們!千里救急!快來人!他在心底無聲地吶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