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鼻淨土 ~壹章~ 第三十二話 人事異動 《龍貫履》
第三十二話 人事異動
2077年1月25日,紅色自由日後的第一個工作日,正副元首與各部會的首長在行政院召開了臨時會議,討論著應該如何收拾上週末,因暴動而留下的爛攤子,而從與會的官員們進會議室前,與外頭記者們的互動來看,實在沒辦法想像這個政府上週末才歷經過一場血流成河的政治風暴。
「長茂阿,」會議室裡葉世久首先開口,「我真沒想到你會敢下這樣的賭注,就差那麼一點點,那群亂民就要攻進總統府了,幸好你在最後一刻及時醒悟,要是總統府真的被那群亂黨給佔領了,別說我們能不能在這裡開會了,搞不好我們會變成走入歷史的流亡政府。」
蔡長茂這傢伙真不愧是有當走狗的本錢,他聽見葉世久在這麼多同僚面前讚他,他壓抑住心中的雀躍,面不改色的答應著葉世久:「葉總統太客氣了,我只不過是盡我的本分罷了,雖然維持國家安全是我的職責,但是這次平叛的過程中,死傷了這麼多同胞,其中還有不少軍警人員被誤殺,身為國安局長的我,內心實在是很沉痛,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或許我…。」蔡長茂說到這裡,向來偽善慣了的他,居然詞窮到無法自圓其說,只好勉強的擠出幾滴眼淚故作哽咽。
「木已成舟,蔡局長不必太過自責。」林玄漢院長打斷正在〝憂懷國恨〞的蔡長茂後,轉向葉世久說道:「總統先生,其實行政院邀您一起來召開這次的會議,是想與您商討接下來的人事佈局;如您所知,民進黨的立法委員和南部諸縣的縣長,在這次動亂中全數被捕,這些位置的空缺都必須要儘早補齊,所以我稍早和內政部的許嘉笙部長討論過了,擬定了一些補選的日子…。」
「我想不必這麼麻煩了。」葉世久對林玄漢揮了揮手接著說:「林院長似乎忘記了,現階段台灣還是在戒嚴的狀況,南部諸縣市的縣市長,由我直接派任,至於立法委員方面,就不用再補選了,現階段立法院剩幾個立委,就由那幾個委員們來表決國策就好了,不需要再增額了。」
「總統先生,這樣恐怕不大妥當吧。」憂心忡忡的林玄漢看著葉世久說著:「現在立法院剩下的委員們,幾乎都是本黨同志,僅剩少數幾個無黨籍委員,如果以這種情況去表決國策的話,恐怕會被人說閒話,特別是新聞媒體,不知道又要說我們專斷獨行還是獨裁威權了,媒體報導與民調走向一直都總統您最在意的不是嗎?」
「哼哈哈。」葉世久冷笑了一聲接著說:「過去我們確實得被這些媒體掣肘,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我先前說過只要這次事情鬧大,接下來我們就可以搬出國家安全的大旗,來封殺往後的反對運動,這些報社和新聞台在播報之前,難道不會擔心因為這篇報導而遭到〝封館〞的命運嗎?」
台下與會的官員們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啞口無言,文字獄這種東西對他們來說,是存在於史書記載之中的,沒想到在他們有生之年居然可以親眼見證到它的〝復辟〞,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可以預想到,那將會是號稱民主國家的中華民國,最安靜無聲的一段日子,只是這種白雪覆蓋的假和諧,能夠維持多久呢?他們不敢多想,也不敢向葉世久進言,因為他們都擔心自己會成為葉世久殺雞儆猴的祭品,儘管土城看守所在上個禮拜六已經被〝叛亂份子〞們住滿了…。
「對了!」葉世久似乎想到了甚麼,他把目光朝與會的閣員們掃了一遍後,對楊德仁部長問道:「余克明呢?你們怎麼沒找他一起來?他還在警安組那邊待命嗎?」
楊德仁起身回答:「總統先生,余司令他家中有變故,他的母親在兩天前死了,聽說是自殺。」
「咳…人一旦老了,就會喜歡想東想西的,真是可惜,我正準備要把余克明晉升為國安局長,由他來整合所有的國安體系,沒想到他母親沒辦法和他一起分享這份榮耀。」葉世久惋惜的說著。
這話聽得蔡長茂暗暗叫苦,他心中咒罵聲四起:「你這個小兔崽子,老子為了替你穩定政局,不惜背上殺人魔頭的罵名,今天你這小王八局勢一穩,竟然想要過河拆橋。你拉余克明上來,不就明擺著要我捲舖蓋走路嗎?」,他把眼光投射在葉世久最信任的林玄漢院長身上,他希望林玄漢能夠開口慰留他一下,不過就在蔡、林兩人四目交會後,林玄漢急忙避開蔡長茂的視線,因為他知道現在的葉世久,不但不是十幾年前和他在立法院一起共事的葉世久,同時也不再是剛接掌政權時,那個什麼事情都會向他請益的葉世久,此刻的林玄漢選擇〝明哲保身〞。兩人〝詼諧逗趣〞的舉動,全都看再葉世久眼裡,葉世久被這一幕給逗的開懷大笑,說真的,從他接掌總統之職後,還沒笑的這麼爽朗過,他笑著對其他的閣員們說:「你們看,蔡局長似乎很擔心自己會失業,哈哈哈,長茂阿,你不用擔心,我之前就說過了,只要忠心為我做事情的,我一定不會虧待他的,我打算把你升為內政部長,至於原本掌管內政部的許前輩,就進來總統府當我的國策顧問吧。」
葉世久話一說完,只見許嘉笙部長緩緩站起身來,他笑著看著總統與其他幕僚說道:「謝謝總統這麼肯定我這個老傢伙,不過我的年紀也大了,現在該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時代了,如果總統願意的話,希望總統能夠准我請辭,從我踏入政壇的那一刻起,我陪伴家人的時間實在是少的可憐,我希望能在我有生之年多陪陪我的家人。」
「這‧‧‧許部長真的不在考慮了嗎?」葉世久面有難色的慰留著許嘉笙,但是得到的却是許嘉笙肯定的回絕。看著前輩如此執意要退休,葉世久也不好再做挽留,他嘆了一口氣對許嘉笙說道:「既然前輩去意甚堅,我們也就不再強留前輩,只是前輩在退休之後,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同僚們,曾經與你一同為國盡心盡力,有空的時候,也記得回來指點指點我們這些晚輩阿。」
其實當葉世久聽到許嘉笙自願請辭的時候,他的內心是如釋重負的,怎麼說呢?他今天之所以提拔蔡長茂來接掌內政部,說穿了也是明升暗貶,上週末在總統府外所發生的〝紅色自由日〞事件,不但震驚了全世界,也把葉世久的心給徹徹底底的震了一遍,他沒想到蔡長茂可以在那種情況下,冷靜地下令憲兵隊開槍掃射示威民眾,而事後又若無其事的做著他的善後工作,他開始對蔡長茂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所以當他從楊德仁部長口中得知,在蔡長茂下令鎮暴的那時,余克明曾經力阻過這件事情,他就決心要把余克明拉上來接替蔡長茂,一來他有自信可以掌握住余克明,再者也可以趁機把蔡長茂的指揮權給拿走,而他心裡也相當清楚,如果就這麼把蔡長茂趕下臺,不但蔡長茂心中有所怨恨,而自己手下的閣員們也一定會對自己產生不信任感,所以他苦思了許久,才決定把年紀較大的許嘉笙給調進總統府當資政,但是同時葉世久也擔心別人會說他不重倫理,驅逐老臣,因此當許嘉笙表態要退休的時候,他內心雀躍不已,因為他知道他不但可以不落人口實,又可以效法八、九十年前,老前輩李登輝以武將任文職的巧妙手法,成功的從當時的郝柏村部長手中接回兵權。
冗長而又沒有結論的會議終於結束了,會議室裡頭只剩下新聞局的閣員們,正在討論著接下來要發的新聞稿,而會議室的盡頭,林玄漢院長與新舊任的內政部長許嘉笙、蔡長茂正在討論著一些交接的事宜,從林玄漢的語氣和談話內容,不難聽出林玄漢是希望許嘉笙能夠繼續留下:「前輩阿,你真的執意要退休嗎?您也知道的,現階段的台灣風雨飄搖,內政部現在是最多事情要處理的,您就算不願意留在內政部,也可以留在總統府當個資政阿,多少給我們這些後輩們一點意見,難道你真的放心我和長茂這兩個新手菜鳥,可以在沒有你們這些黨國大老的提點下,把這些棘手的問題處理的盡善盡美?」
「玄漢阿,要對自己有信心一點,總統既然任命你們接管這些職務,自然是對你們的能力有所信賴,咳‧‧‧」許嘉笙嘆了口氣接著說:「我老了,我沒有你們著些年輕人的幹勁了,你們希望我留下,我很感動,很欣慰,至少我知道我這糟老頭大半輩子為了黨為了國,所付出的努力還是有人肯定的,你們希望我留下來提點你們,但是你們也知道的,現在的世久是聽不進人勸的,我留下只會被嫌囉唆。呵呵,你們也別繃著個臉阿,最少我現在還能全身而退,而不是在淪為棄卒後,被迫割捨的犧牲者,如果你們真的還當我是前輩,我向你們進一言吧,一個暴君是殺不了多少人的,但是一連串的暴政,會拖垮的,絕對不只一個國家,願你們牢記。」
-------------------未完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