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影學習簡報
updated:2006-05-20 10:06:53 MYT


一直在看《櫻桃小丸子》，對於片首曲出現的古老刨冰器，尤其感親切──沒有大戰恐龍怪獸，這個小女孩在酷熱夏天攤睡在屋前，滿耳是蟬聲；最大的事不過學校有甚麼功課沒做完，假期快結束，於是背景色黑漆漆沉下來，櫻桃子額頭流了三四線的汗。喜歡這動畫是源自久違的漫長等待長大的蠢動與喜悲，單純的愿望，靜靜的曾在我們身上流過，恐怕日本人特別能捕捉歲月淡淡消逝的感覺──不全然是哀愁，當中也有快樂；有一則小丸子乘搭火車探望筆友，平實地呈現了小時交友的瑣碎樂趣。花輪、小玉等同學的生活不只陪伴了她，也陪伴了我們，片集結束後的片尾曲可愛到極點，後來又有西城秀樹唱的另一首曲子──“西城秀樹”這名字也是七八十年代的象征了；少年時期突然焦距放大，清清楚楚起來。

而像《雍正王朝》歷史劇，聲稱不屑看電視的五六十歲知識份子也樂得追看──“壯年戒之於鬥”這個年齡層社會經驗累積，擠到領域位置去，也就是軋位子爭說話的權力，放眼所謂的頭頭多半這個歲數。據說出身中文教育背景的越好鬥，其實是因為文化暗影籠罩下規矩多，爭起來即花招百出；人事放諸世界各地皆如此。那些愛新覺羅的子孫們合縱連橫，變出方兒搶一個寶座，那血肉親情往往經不起推敲──再看慣世情也會心驚肚跳的。我捧住碗面吃，眼睛沒閑著，甚麼八爺九爺，抬出祖宗家法來逼君就范，簡直戲肉連連──但也是戲了，現實中現學現賣的，大概會操練得更不露痕跡一點。紅樓誨淫水滸誨盜，都屬文學經典；精彩的兄弟父子鬥心算計，更是藝術──我們熱衷好學，一本《胡雪岩》學經商之道，一《雍正王朝》學權術，到底有所裨益，很難模仿當年主婦沒收孩子漫畫嘩出來的一句：“唔准睇，學壞晒！”純樸寧靜的小丸子靜崗縣到血跡斑斑的太和殿，無不是監摹人生的藝術。


風花遺事月影留恨變成了無關痛癢──於我這些都是必聞必看的。早兩年的《孽子》且不去說，更之前的《花橋榮記》，讀了謝衍導演寫的拍攝始末，背後的災難比那桂林過橋米粉來得五味雜陳──鄭裕玲米粉店老板娘一角。放下了演技的爪爪牙牙；從容的見證了一則則對照記的榮辱滄桑；她不是第一次飾演白先勇的民國女子 ，無線單元劇當年不慌不忙的讓她穿著旗袍踱出來，在舞池來一段恰恰──全劇的“中國”代表李彤，永遠心不在焉，眼睛帶著淡漠的諷嘲，連聲音也漫不經心，真的像折翼謫降凡塵的仙姬。幾乎要十多廿年時間，我終於一睹鄭版本李彤──撫慰了那個迷頭迷腦伏案名《台北人》的文藝少年；悠光的等待，想法完全不同，以為從此淡忘了，原來無意間後來相遇，不是錢太太的“變多了，變得我快不認得”，而是一切變遷祝作自然，不知不覺，那少年已經是另一個人。 （星洲日報／副刊‧文：李天葆‧2006/0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