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6-19 13:06:00宋宣影

浮生味

浮生味
2006-05-27 05:03:49





  記得廚房里總有一盒“躍進”牌乾菜筍──大概孩提時代便見識了,長方形的盒子;是雪菜乾混合了筍乾?封面分明畫得一清二楚,兩樣事物並列依偎著;是浙江余姚特產,介紹文學說明是用來“燒烤麩、燒肉燉鴨、烤毛豆子……”打開來一陣甘香──但以上所述的盡是浙派菜,乾菜筍輾轉來到東南亞,怎麼是會來燒烤麩。十多年前在上海,吃過烤麩,有沒有加菜乾未必記得,豆瓣醬似乎是有的。我是麵制品的擁戴者,看王宣一寫吃,說烤麩可以家里親手做,讀後飢火大盛。我媽是煮老人麥片時擱一些進去,那菜乾先要用水草草洗過,一下子即可,免得把咸味洗去了──煮好的一碗熱騰騰綢粥,咸香微甘,很有滋味。矯情一點,難保不會扯到嚼菜根香,領悟平淡之道。自己私下煮過一兩回,看來那菜筍乾洗得稍久,只剩些微菜香,咸氣全失──更清淡,更像體會淡味自悠長的境界。

  吃到最清淡,不過是白粥──小時候拔牙,止痛了沒多久,只好吃粥,配醬油,還有罐頭菜心。那深褐色小瓣菜心,確實爽脆入味;只是一想起,恐怕有臥病的錯覺──像是平日好好,自然不去碰這樣的食物。白粥單調,偶爾打一個蛋下去,趁熱吃,仿佛那種營養溫飽也來得很豐艷似的──蛋白蛋黃在碗里開了花,粥色漸化為淺金嫩黃。後來竟然學會吃皮蛋──他們叫它蟆松花蛋、千年蛋。醃制極其入味到家,剝殼,茶晶剔透的膠狀體,裹住了一丸灰青粘綿的“糖心”,異味愈重,那泥漿膏狀的精華更屬上等,與清湯寡粥一同吃,真的絕妙。茶樓早市的廣東粥品,大都煮得濃綢,是磨了米漿,另加味精熬煮,單點一道皮蛋粥,也是很飽肚的──某些樓面頭手毫不吝嗇,舍得放一兩個皮蛋,切一大把姜絲蔥花、麻油澆淋,坐在鬧語盈耳的一隅吃著,頗有情調。

  用所謂電子慢煮鍋熬粥,倒是方便──另買一方雞胸,煮熟了,撈上來剝成絲狀,放進粥里,成了雞絲粥。花生先浸泡,入鍋再煮──好在不必怎麼探顧火候,幾個鐘頭後,揭開厚玻璃蓋子,芳香撲鼻。只是一大鍋,要連吃兩天,可卻不見得膩得倒胃,反正一人對付著,簡單得很。其實煮一道馬鈴薯泥也行了:一只絳紫色深碗,加洋蔥柑欖油,油鹽酌量,攪絆即成──半中不西的沙拉,倒是懶漢的恩物。犯了那一條筋不對的時候,也會大炒特炒:一個大鍋,一只平底鍋,爐開火熱,一把鏟子劃動得如山響,仿佛大廚。長壽面馴服地躺在開水里,另一盆子水等著“開冷河”──浮生多變,隨舟過渡,來不及感嘆岸邊風光,唯平常日子入口的滋味,好歹是實實在在的。 (星洲日報╱副刊?文:李天葆?2006/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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