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了，齊齊上了市立高中。不管是齊齊的基測分數或學校和家裏的距離，對我們而言，都「剛剛好」。

本來，我還沒啥特別的感覺，但，新生訓練發了灰色的新書包，上面印著XX高中，我愈看愈興奮，心喜齊齊上高中了。

放榜後到開學之間，齊齊有說不出的快活。因為基測的壓力沒了，也確定上市立高中，他不用回鄉下種田了（我跟齊齊說，我和阿里爸爸沒能力供他唸私立高中，如果，他沒考上公立高中，只能回鄉下陪阿公種田），我們母子倆就放肆的過糜爛日子～天天睡到太陽曬屁股；幫齊齊買還不錯的喇叭，讓電腦高聲的播放電玩的音樂；齊齊電動打得昏天暗地，伴隨著誇張的叫笑聲、餵魚、澆花、餵琥珀、陪琥珀玩；一起到室內游泳池游泳；心情好，我們就去吃大餐、大口大口喝茶飲、吃冰或叫外送，這下好了，肉肉都長出來了；幫齊齊買高中生應該穿的休閒服飾；回鄉下娘家小住幾天渡假（這點，阿里爸爸很愧疚，因為工作太忙，沒時間帶我們去渡假，不過，我和齊齊也不會在意，我們仍玩得很開心）；買齊齊高中生涯必穿的黑皮鞋…..。

當然，我們也有良心發現的時候，曾一起去幫阿里爸爸打掃即將交屋給業主的透天厝，對於工作，齊齊都很賣力，我則拖地拖到雙手快起水泡。

有天，齊齊國中的同學小任，約齊齊一起去搭免費的TTJ捷運公車，他們想去市區逛逛。

我問齊齊：「那你要帶多少錢？」

「三十。」

「啊？三十？太少了吧？怎麼够？」

「三十元够了。搭公車又不用錢。我帶三十元，够買一杯飲料就好了。」

「那萬一，你想買其他東西呢？」

「不會啦。」齊齊保證的說。

於是，在我的堅持下，齊齊帶了三張百元紙鈔和八十元的銅板。

小任查好了公車路線，他們出發了。

半個下午的時間，齊齊回來了。他和小任去了一中街商圈晃了晃。

「好玩嗎？」

「還好，只是，好熱。」齊齊一身汗。

「買了什麼？」

「一罐可樂。」

「還有呢？」

「沒了。」

「你沒買別的東西吃嗎？炸雞排或豐仁冰什麼的。」我很驚訝，那可是一中街的「招牌小吃」。

「沒有啊，我們去逛了逛，沒買啥。」

「那小任呢？他買了什麼？」

齊齊花了二十五元買了一罐可樂，小任花了十七元買了XX茶飲。

「媽，錢包還你。」

小零錢包裏還有三百五十五元。

開學前夕，問齊齊：「上、下課，你要搭公車？還是騎腳踏車？」

「我比較想家長接送。」

就這樣，隔了二年半，我們又開始了「溫馨接送情」。

只是，我傷腦筋了，齊齊已經一七九公分，七十公斤，騎車載他一趟大約十二分鐘，對我那常受「職業傷害」摧殘的右手，握機車龍頭、努力加油門，實在吃力，一個星期下來，我覺得右手被廢了武功。

老哥說：「那是甜蜜的包袱。」

我只得利用週六和週日再「修練」我的右手。

學校給了好多張基本資料卡要填寫。

有一欄：每週的零用錢。

我和齊齊討論後，「協議」填上「50」，理想又中庸。

「哇，那一天平均才十元耶。」我說。

我們母子倆哈哈狂笑。

阿里爸爸回來，我告訴他關於填寫零用錢的事。

「幹嘛不填『0』？」

「覺得寫『0』好怪囉。」

齊齊國小六年，只花了不超過五元的零星銅板打電話要我幫他「快遞」他忘了帶的東西到學校給他；國中一年級上學期，他花了十元買過一罐奶茶、花了一元打電話，要我幫他帶毛巾，後來，他知道可以跟生教組長借電話，他就不再和自己的銅板過不去，也沒再花過零用錢，即使我在他的鉛筆盒放了幾十元的銅板，他也不會想買零嘴或什麼電玩點數之類的，銅板放久了，還蒙上一層鉛筆污垢。

說起齊齊的節儉，我不得不自豪。

齊齊不會亂花錢，從小就是如此。在我們家絕對沒有在街頭或商店裏哭鬧著要買這、要買那的戲碼。

我總是很納悶，那些父母是怎麼教小孩的？怎麼縱容小孩成那副德性？

小時候，齊齊只有一個裏頭裝了個鈴鐺、一動就「叮叮叮」響的布紅蕃茄玩具，是他三個月大時，我花了七十五元買給他的。之後，他只玩紙張和塑膠袋，可以撕、會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齊齊大一點，就玩家裏不用的話機、計算機、壞掉的鬧鐘和撲克牌。所以，齊齊很早就知道數字的關係，因為他按計算機，他知道按完「1＋1＝」後，重複按「＝」會有啥改變？按完「2＋2＝」後，重複按「＝」，會有啥不同？所以，我帶齊齊出門，不是準備一大張日曆紙，就是帶一個計算機，當我和同事聊天喝茶，他就自己一個人玩撕紙張或玩數字按鍵，同事們都大開眼界。

我大姊還曾戲謔的懷疑齊齊是不是自閉兒？

還有，我幫齊齊買衣服剪下來的紙吊牌，他也可以玩很久。我曾在織帶公司上班，公司不要的小片皮件樣品，我也帶回去給齊齊玩，他高興的大喊：「哇，好多喔！」然後，一片片排滿地上，玩得不亦樂乎，同事都覺得這小孩「真是太神奇了」。

當然，親友會買玩具送齊齊，尤其是我老爸，又買電動玩偶，又買刀劍、陀螺，婆婆則送了挖土機和大卡車給齊齊。

後來，我也在便利商店幫齊齊買了一部三十五元的火柴盒小汽車，後退拉輪就可以往前跑，活力十足。

當齊齊在玩具堆裏看到一部喜歡的「車車」。我告訴他，家裏已經有一部跟這很像的了（其實，也只有一部），他會說：「對喔。那就不用買了。」然後高興的離開，他高興他「已經擁有」了。

如果，齊齊看到一部「車車」，和家裏的完全不同，我跟他說：「要399耶。」

「好貴喔。」

「對啊。」

「那算了，改天看到便宜的再買好了。」他一點也不遺憾的說。

有一回，二姊帶五歲的齊齊去逛市場，二姊在一堆玩具前叫齊齊挑一件，要送給他。

齊齊挑了一部「車車」（奇怪，他怎麼不會挑女娃娃？）

二姊說：「再挑一個吧？！」反正便宜，一個才50元。

「不用，我一個就够了。」齊齊一點都不貪心。

「沒關係，阿姨要送你的，你再挑一個。」

「不用，一個就好了。」

這讓二姊更疼愛齊齊，齊齊不貪心、又不吵鬧，最是可愛。

就像我帶他去便利超商買東西，他也不會貪心，一個「X飯糰」或一瓶牛奶就够了。

這是從小，他培養的好習慣，也是我最自豪的。

只是，有時候，覺得他節儉過了頭。

國三，班上要耶誔節歡慶，他不去，說要花好多錢。

我和阿里爸爸一直鼓勵他，他才參加，花了一百六十元，吃了平價雙併排餐。

謝師宴，齊齊也不想去，因為要花錢，我好說歹勸，他才前住，花了二百九十八元吃火鍋。

開學了，看著齊齊穿上白色襯衫、灰色長褲，配上第一次穿的黑色皮鞋，煞有型男的氣質。

嘿嘿，再怎麼樣，總是自己的臭小子可愛、帥氣哩。

好吧，未來三年，要和齊齊共同奮鬥，希望大學的大門不會太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