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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這個平安夜，說實在真是單調，什麼都沒做，就在海邊搞尷尬，或說搞心酸。


時間越晚，溫度也越低，整個人都在發抖了。


「妳，真的很特別，記得二十塊的事情嗎？我想說怎會有人糊塗到沒帶錢出門還去買飲料，怎會有人堅持要還那二十塊，妳說這不特別嗎？」他轉過頭看看我，我趕緊陪個笑臉，誰會說自己特別……我嗎？不！我只會說自己漂亮。


「那天之後都很期待再看到妳踏進7-11，沒想到真的如我所願，妳來買東西次數也越來越多，而且我知道妳都買養樂多、雪碧、優酪乳、抹茶豆奶，養樂多跟雪碧的數量最多！」我有些驚訝他連我買什麼都記得。


「還曾經看過你拿玩具車模型來結帳，好像是跟振麟猜拳猜輸了吧？」他轉頭看我。


我忽然笑出來「那次站在玩具前面，涂振麟說玩具適合我，我說芭比娃娃適合他，他就說猜輸的人要買芭比娃娃，之後他又覺得如果是他那太丟臉，所以才買玩具車。」我回想起那次在那邊吵個沒完的情景……甜甜的。


「那時候我一直以為妳跟振麟是情侶，每次兩個人並肩踏進店裡，心裡真是百感交集，好幾次都想開口多跟妳說些話，但是妳好像不怎麼注意我，不過後來知道你們只是很單純的朋友關係後，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也一直很想更進一步了解妳或認識妳。」


是很單純呀！單純到都接吻了。


雖然是個意外……


呃……那真的是個意外！


相信我，謝謝！


記得會跟張韋開始有交集，是從振麟的零錢掉到撿不到的地方，張韋竟然想拆了櫃檯，振麟很激動的阻止他，我也跟著說：「對啊對啊！假如是他的就不用大費周章了，假如是我的錢，那一定要拆知道嗎？」說完他笑的很開心，涂振麟則是想把他手上的飲料丟向我。


「妳，真的真的很特別，」張韋說：「對一個女孩子的心動，妳懂嗎？」


聽一聽，我彷彿看到尷尬兩個大字浮現在眼前，很大，超大！抖著抖著，飄著飄著，像在嘲笑我？真是欠扁！


從他出來陪我聊天，快一小時了，講話的一直都是他，我是聽眾，而且是挺優秀的聽眾，就算我沒講話，他仍然能講不停，但是他講到好多我們還沒認識跟認識後的事情，好多回憶……


「蠻忌妒振麟的欸！比我早認識妳，哈哈。」他很自然的笑著，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我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討厭尷尬！真的是吼！會害死人。


不過這我倒沒想過，如果我早點認識張韋，我們之間的一切會有什麼改變嗎？其實我不敢想像。


後來他都沒講話，只是看著海。


我把頭縮進臂彎裡，如果聖誕老公公騎著花鹿出現在我面前，我好想跟他要一個禮物，那禮物叫做＂自然＂，或許聖誕老公公會一腳踹飛我。


「妳會冷呀？」說完他把手放在我脖子上，輕輕按摩著……


天啊地啊！我整個人都醒了，哪有時間冷啊？


我不敢動，不敢說話……


來人啊！送我一個自然吧！


在內心掙扎幾秒後，我決定慢慢的把頭抬起來，他這才把手收回去，鬆了一大大大大大口氣。


「冷嗎？」他又問了一次，有時候在他身上，隱約能找出點振麟的影子，振麟體貼那一面的影子。


「還好欸！」很不自然的回答，我該死了我，好想拿個什麼棍子來敲昏自己，我沒跟張韋處的那麼尷尬過，真的……


有些人會選擇在喜歡自己的人面前保持點形象，這通常都是給自己一點選擇的空間吧！或許某一天自己會愛上對方，難講囉！


又有些人會選擇在喜歡自己的人面前盡情破壞形象，這通常都是自己極度討厭對方，為了銷毀對方對自己完美的形象，但結果只有兩種，第一是對方更加迷戀妳，第二是對方終於看出自己真面目，放棄了。（我知道我在說廢話）


或該說時間能沖淡一切……（也是廢話）


大致上應該就這兩種，但是還有一點，就是免不了的尷尬，尤其當妳很忽然知道對方其實喜歡妳的時候。


最為難的應該是當你只把對方當成自己好朋友或好哥們時，又忽然知道他喜歡妳，這個到底有多為難？遇到就知道了。


所以我不但尷尬又為難，我不但沒種又不自然，我要做什麼？玩沙好了。


隨手抓起一把沙，看它從手的縫隙中掉下來的樣子，愛情……不過是這麼一回事，抓不住啊！抓不住。


又沉默了好久，直到我手機響。


是涂振麟，他問我怎在外面這麼久，我跟他說要回去了，霎時心情變的更沉重。


站起身，張韋抬頭看我，很認真的表情，他說：「我有機會嗎？或說……能給我機會嗎？聽妳說心事的機會，當妳垃圾桶的機會？」


我尷尬的笑了笑，他見我好像沒有要回答，便站起來伸手把我的頭髮搓一搓「反正時候到了，自然會有答案，是吧？」我愣了愣，然後點頭。


在這個年紀，不懂的事情還有好多，問自己還能做什麼？其實什麼都沒有……連愛情我也不能掌控。


就像過去，單純的以為什麼都不會有變動了，單純的相信，單純的幸福，單純的愛，換來的是什麼？


我把傷口，形容成無底洞，因為它填不滿……


現在根本記不起國中時，對任何人、事、物的看法跟感覺，只知道過的很無知而已。


段宇浩給我的是寵愛的習慣，幸福的習慣，擁有的習慣，那涂振麟給我的是什麼？從認識他到現在，快四個月了，或許他在我身邊，就是一種習慣，至少我不孤單。


但現在……我是孤單的嗎？


我是孤單的嗎？並肩走在沙灘上，我這麼問。


「要喝酒要聊天要看海都能找我呀，」張韋說：「現在振麟應該沒有太多時間能陪妳了吧？」，我沒有回答，停下腳步望著走向我們，步伐有些著急的人。


他拎著一件自己的黑色薄外套，走近我後披在我身上，然後再輕輕的把我被外套蓋住的頭髮拉出來，撥撥我流海說：「這麼冷還跑出來吹風，想感冒還是想發高燒？」口氣不溫柔，但也不兇。


見我低著頭沒說話，便開始指責張韋出來找我卻沒有把我帶回去。


「她很無聊，她心情不美麗，所以我陪她聊天呀！你應該沒有時間陪她了吧！」語畢張韋竟握著我的手腕，往隨意喝方向走去……


我沒有像偶像劇裡的女主角一樣，還帶著不捨的表情回頭看，或許轉回來看向前方時眼淚剛好滴下。


但我沒有流淚，它只是在眼框裡打轉。


振麟怎麼沒有拉住我……怎麼沒有拉住我……


一踏上堤防階梯，忽然有些暈眩，便往旁邊倒下。


心情很複雜，我是不是該習慣身邊沒有振麟陪伴的日子了？我是不是該習慣另一個女孩將擁有他的一切了？我是不是該習慣沒有人會跟我吵架跟我鬥嘴了？我是不是該習慣沒有人會陪我玩猜拳？我是不是該習慣沒有人跟我窩在一起看鬼片？我是不是該習慣……我是不是該習慣開始變動的一切？


我感覺我正被人抱著，但我知道那個人不是振麟，他在我喝醉的時候抱著我回家，卻不會在我孤單……懦弱……無力……甚至心痛的時候抱我回家……


雙眼慢慢闔上，溫熱的感覺隨著臉頰滑落，我知道我終於流淚了，但是他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