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覺自己的年紀真的是有點大了。


雖然社團公約上有云，阿姨﹝大學社團裡最年高德邵且唯一已婚之社員﹞在，不言老，以至於社員間說起年紀這檔子事都非常之婉轉迂迴，無不千方百計避開這個敏感的形容詞。可是當我發現，有某些共同的話題與成長記憶已經只能與某些與我相同年紀的人才能夠溝通的時候，我必須承認─的確是年紀大了。


年紀這檔子事不單單只反映在表面的年齡數字上，還影響了我的生活態度和思想行為。


最明顯的症狀是懶。

大學時代，頂多是懶得唸書懶得做功課。隨著年紀漸大，開始漸漸懶得玩，懶得認識新朋友，也懶得建立新關係。

因為覺得要從不同的世界裡牽扯出交集是多麼累的事情，於是就封閉在自己的小圈圈裡，懶得去學習不同世代的語言。也因為身上乏於運動的老骨頭已經開始在玩的太認真的時候出聲抗議，那種一天當兩天用的旅遊行程也被封殺，悠悠慨歎曰：『現在只能夠渡假了！』。然後以往五族共和，來者不拒的認識新朋友的熱誠逐漸冷卻，取而代之的是種姜太公釣魚的無謂─合者則來，不合則去。


真正的心情保留給在十數年時空洪流沖刷下還存在的老朋友。

就像是我喜歡的音樂和書一樣。有些音樂有些書，怎麼聽怎麼看都不會厭倦。朋友亦復如此。

『歷盡劫波兄弟在，相識一笑泯恩仇。』

過去的恩怨情仇，到如今都化成一抹微笑。更甚者可以拿來開玩笑，比方說是某人當年沒有慧眼以致於沒有好好的追某人之類的惡質笑話。


當陽明山早春的花才在雨霧朦朧中綻放的時節，能夠握一盞熱茶在山間茶舍裡閒話當年﹝感冒才剛好，別吃辣也別喝冷的，喝點熱奶茶才不傷胃。你說﹞，並肩漫步的姿態一如時光從未曾流轉，舊時的默契自動自發接管了我們的步伐，依然是一致。

深夜的劍橋，在一堆不知道是甚麼分布的統計數字中間暈頭轉向，信箱裡會冒出相關的電子郵件說：可用的方程式如下，並可參考某某網頁有簡單易懂適合你程度的說明。正如當年報告寫不出來的時候旁邊遞來一份完整版說：『給你抄吧！』般的阿沙力。看看發信時間，台灣時間半夜三點！

當然更有那種常年都沉浸於各自的懶散裡的，一旦碰了面，卻還是能叨叨絮絮上一整夜，甚麼心事都還是可以訴說而沒有半點隔閡。本來是淡如水的知交麼！


於是就在這個知道會有人了解的小世界裡面拒絕長大地活著。因為在這個國度裡，終究可以貪懶恣意地扮著彼得潘，所以更加肆無忌憚地嚷嚷著自己的年紀大了。

就這樣的被慣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