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16 00:03:27喬治詩潘

流浪的小孩....(完)

不過就算多了個人多了份力量,農夫的家境還是沒有起色,雖然農地廣闊,種植的農作也都能順利長成,但是現在因為政府已經開放農產品進口,外國進口的稻米又便宜又好吃,使得農夫辛苦種出的稻米不僅價格低迷,還堆滿了整間倉庫乏人問津。

為了拯救愁苦的兩夫妻,這個勤勞又聰明小孩開始每天利用時間鑽研農業相關的學問,並且大量的收集現在市場上的所有資訊。終於有一天,他獲得了一個結論,他終於知道如何改善這種頹勢了。

他興沖沖的建議兩夫妻,別再種植稻米,改把所有的農地用來種植現在市場上最熱門的農作,也就是各式的花卉。

聽到兒子的建議,兩個保守的老夫妻一時之間無法接受,稻米是農人的根,是這個傳統民族的血脈,身為農夫世家,就應該要以種植這種偉大的農作為榮。

他們兩人很明白兒子的想法,可是為了現實情況的艱困而改變自己的信念,從來就不是農家子弟該有的性格,能夠堅忍不拔,在困境裡奮鬥及享受,才是標準的農家風範。

因為兩夫妻頑固的性格難以撼動,於是兒子自動退一步,請求他們撥一塊農地給他自由使用,兩夫妻不置可否,因為他們也很想知道,到底改為種植花卉是不是真的可以讓情況好轉。

獲得了可以自由發揮的農地之後,兒子便開始努力的實踐起自己的想法,原本他選擇了許多種花卉準備栽種,但是既然如今只能取得一小塊農地,他當下決定要將全部的精力睹在一種花上,那便是玫瑰。

在眾多品種裡,兒子選擇了比較少人種植的,也就是有玫瑰皇后之稱的蘇尼爾帝奧兒玫瑰。這種蘇尼爾帝奧玫瑰色澤深黃,花瓣多,且香味出眾,在現在市場上紅玫瑰氾濫的情況下,這樣的選擇的確獨特且大膽。

果然蘇尼爾帝奧玫瑰達到了奇兵的功效,一推出市場便立刻被搶購一空,為農夫一家帶來比種一整年稻米還要多的收入。趁著成功的氣勢,兒子一舉說服了兩夫妻,他們終於被打動,願意將所有的農地轉為種植玫瑰,並且全權交由兒子負責。

光是種玫瑰還不能滿足這個得天獨厚的小孩勃勃的野心,他一方面規劃農地嘗試種植更多種類的玫瑰,並且還空出一大塊地來,蓋了一棟三層樓的木造豪華別墅。

別墅的一樓,他用來開了一家精緻華麗的咖啡廳,二三樓則隔出了十來間套房。他計畫要將這片優雅的農地開發成玫瑰的觀光農場,讓遊客可以親自來採玫瑰,甚至可以住下來享受短暫美好的鄉村生活。

此舉一出,這個一直以來平凡無奇的尋常農地,轉眼間成了人氣鼎盛的觀光勝地,週邊的農夫們紛紛群起效尤,整個村落儼然成了一座玫瑰城。

看著兒子這麼驚人的成就,這對農夫夫妻感到非常驕傲,他們的生活起了這麼大的轉變,能夠從貧窮而保守的小小農夫,一躍成為舉世皆知的玫瑰主人,他們心中無限感慨。這一切都是兒子帶給他們的啊!

可以這樣就好了不是嗎?只可惜世事總是不如想像。

事實上這對保守的農夫夫妻,第一眼看到這個被遺棄的小孩,馬上就慌了手腳,一來他們的經濟能力不容許他們養這個小孩,二來是這小孩不知道是哪個人家隨意丟棄的,說不定還牽扯了什麼犯罪呢?對他們來說,這個突如其來的小孩根本就像是顆不定時炸彈一樣。

這對思想傳統又憨厚老實的農夫夫妻因著小孩的事情著實的煩惱了好幾天,終於他們下了決定,要把這個小孩放回大城市裡去。

他們找了個結實的瓦楞紙箱,用幾塊破布在裡面舖了個舒服的小床,然後把小孩放進去,扎實的將箱子粘封起來後,在大約頭頂的位置挖了兩個小洞,這麼一來準備工作就完成了。接下來就只剩下把這裝了小孩的箱子放到人多的地方就可以了。

於是這個農夫即刻動身往最近的城市出發,他決定要將這箱子放在人多紛雜的地下鐵裡。到了地下鐵車站,農夫隨便的選了一個車廂走了進去。因為時逢下班人潮洶湧,使得農夫只能站在車門邊,但這也正趁了農夫的心意,他不動聲色的將箱子慢慢地放在靠近門的地上,然後神色自若的望著車裡的廣告。

幾分鐘後列車在下一站靠站了,他閃了閃身讓要上車的旅客進車門,並且搶在車門即將關閉的那一刻迅速的轉身下車,一晃眼他就已經消失在茫茫的人海裡了。

一直到出了車站,農夫才趕緊邁開步伐跑了起來,一路跑著回到了老家,到了家後一顆心仍因為緊張而狂跳不已。

這個紙箱就這樣被放在列車裡,過好幾站都沒人特別注意,直到裡面的小孩忍不住嚎啕大哭時,人們才驚覺原來裡面放了個小孩。這時車廂裡的旅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有一個人承認這個箱子是自己的。

終於車裡的一個白髮蒼蒼的老教授受不了孩子可憐的哭喊聲,拿起隨身攜帶的小刀準備把這個箱子打開,以便解救裡面的小孩。但是老教授有點猶豫,他腦袋裡旋轉著好幾個念頭,這樣的決定不知道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管這樣的閒事。望著這個吵鬧的紙箱,車裡的時間霎時好像凝結了一般。

這個時候身在黑暗紙箱裡的小孩突然不哭了,因為他從頭頂上那兩個小小的洞裡,看到了外面光亮的世界,還看到了老教授慈祥的臉龐。他開心的把手向著兩個小洞伸了伸,興奮地向老教授索求擁抱……。

流浪的小孩,旅程還沒結束,因為世事總是不如想像啊!


《本文刊於青年日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