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知道比較幸福。這是我剛聽完徐元直媽媽的事情之後唯一的感想。

最後我們約好考前三天不上頂樓，等考完試之後再上來開個慶功宴。提議開慶功宴的當然是關維之，不過看劉公嗣聽到這提議馬上露出一臉的期待，就讓我跟徐元直忍不住點頭答應。

回家之前徐元直一邊把他的筆電收進書包裡，一邊說：「除夕夜那天我會做出決定。」

「什麼決定？」關維之愣住，他正把書包甩到肩上。

「決定如果那天晚上有個萬一，我們要怎麼做。」徐元直把沙發上一張張的A4紙收齊：「雖然希望不會有什麼萬一。」

我們都沒說話，各自收拾好準備下樓。關維之走在前面，後面跟著劉公嗣和緊接在後的徐元直。而我則墊後準備鎖門。

就在轉身準備鎖上門的這一刻，我看見小蟬學姐。

「！」我愣住，小蟬學姐站在頂樓圍牆上，雖然早就知道，但還是忍不住嚇一跳。畢竟那個高度不是人類想站就站得上去而且還能站得那麼穩的地方。

「怎麼了？」徐元直看我愣在門前，狐疑地。

「呃，我好像有東西忘了拿。」雖然知道這藉口真的很爛，可是我真的也想不到其他的：「你們先下去，我去拿。」

「要等妳嗎？」劉公嗣一手搭在樓梯扶手上，探頭問道。

「不用不用！」我連頭都不敢回，深怕自己心虛尷尬全寫在臉上：「你們先走，我等等自己下去！」說完，我馬上鑽進門，然後關上。

小蟬學姐依舊站在頂樓圍牆上，深藍色百褶裙輕輕飄著。

「小蟬學姐。」我開口，聲音沙啞得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你們除夕夜那天，要來學校啊。」雖然內容是問句，但語氣是肯定句。小蟬學姐一直在頂樓，祂不可能漏聽我們的計畫。

「嗯，怎麼了嗎？」我盡可能保持平常心，雖然面對的是幽靈。

「不要比較好。」小蟬學姐說：「今年是三年一度的魎祀，這塊地不會像現在這麼平靜。就連學校裡負責準備魎祀的教職員，也都是經過挑選的。一般命格的人若是出現在魎祀祭場，非死即傷。」

「等、等等！」我忍不住抬起手：「魎祀？魎祀是什麼？」

小蟬學姐嘆了口氣：「其實我不能說這麼多的，但是…」祂伸手輕輕碰著自己的小辮子：「念在我們有一面之緣，我也不希望妳出事。」

我不知道該接什麼，小蟬學姐繼續說：「你們說的學校大拜拜，就是魎祀。這塊地是極陰之地，其實本就不應該讓活人一天到晚在這裡活動。經過非常多次的整地及儀式，這裡才能夠蓋得了學校。」

「……。」我默默聽著，腦袋裡已經一片混亂。

「雖然學校是蓋起來了，可並不代表這塊地已經完全平靜。很久很久以前，這學校盛傳著每三年就會死一個人的可怕謠言。無論是意外或是自殺，每三年就是要死一個人。」小蟬學姐輕輕從頂樓圍牆跳下來，那麼高的高度她卻能如此輕盈降落，讓我再一次見證了她是幽靈的事實。祂接著說：「後來在請示過這附近的大廟後，決定每三年就舉行一次魎祀。」

小蟬學姐大概是看出我為難的表情，露出一抹不著痕跡的苦笑。「雖然我想就算知道危險，你們應該還是會來吧。」

祂緩緩走近我，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拿出一條細手鍊，我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接過：「戴著這個，雖然不能百分之百幫妳擋煞，但聊勝於無。」

那是一條由兩條細銀鍊組成，分別緞著兩個小蝴蝶結的手鍊。小蟬學姐說完，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可以的話勸退他們吧，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幾近不著痕跡地點點頭。

小蟬學姐定定地看著我，稍稍後退，然後──我還來不及反應，祂就消失了。速度快得不像人──好吧，祂的確不是。

我就這樣呆站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直到背後傳來那個冷冷的聲音。

「…妳剛剛在跟誰講話？」

是徐元直，我驚得轉身，知道臉上完全藏不住自己此刻尚未冷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