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格爾。我忽然想起來我們倆多年前的對話了。

　　多年前。我們都還只是大人們口中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死國中生。

　　


「沙米斯，你啊，你知道你給人的感覺是什麼嗎？」

　　妳背靠著校園的鐵絲網、雙臂像曬衣服一樣晾在桿上、逆著光。我雙手穿過妳耳際的兩旁抓住網子、頭擱在妳肩上。我們一直都是這樣，不避諱地依靠著彼此。所以，我一直、沒看清楚妳的表情。而我以為、那總是逆光的緣故。

　　
　　頭在妳的肩膀左右蹭了蹭、表示我的不知道。

　　妳將妳的左臉貼在我的左臉。從肌肉的牽動我感覺妳在笑著。

「你呢，你是一個讓人感到灰色的、模糊的、晦暗地帶。」

　　我無可無不可地聳聳肩、示意我聽見。

　　妳的嘴角似乎平了一平、但很快又扯起一個弧度。

「比如說吧。有時候我覺得你膚淺、說是膚淺，大概就跟太陽一樣，直接的讓人驚訝；可是有時候又十分深沉，就像月亮，要細細去看才會發現其實外圈那淡淡的月暈才是你要表達的。晦澀的往往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妳停下來、騰出一隻手往我制服口袋裡摸索拿出一罐裝咖啡。再用高超的讓我匪夷所思、怎麼學都學不來的技巧打開罐口。大口大口喝著、一點冰涼傳了過來。

　　「有時候正直、卻不難從正直裡看見你的扭曲；有時候醜惡、但又有顯而易見堅持的美麗。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這代表你過度的溫柔。因為你不喜歡身處極端。可是，堅持不極端也是一種極端喔。」妳喝下最後一口、確定沒有了讓罐子從手裡落下、再俐落地起腳射門。

　　不用看，也知道。正中。

　　然後一隻手放在我的口袋裡。

「喝這麼急對妳身體不好的。」


　　妳把嘴貼在我的臉頰上，說。

「不可以因為很寂寞、所以溫柔。」

「與其變成大部份人都喜歡的甜，我寧願你是咖啡。」




格爾：　　
　　
　　那時候妳為什麼會和我在一起呢？雖然我們有互相吸引的特質，但本質上卻完全截然不同。就像妳說的，有時候我真的很膚淺啊，所以還是會想問妳這種膚淺的問題，即使一直沒有問出口。

　　是因為、我看起來很寂寞嗎。

　　妳在我面前將衣物脫個精光、赤裸裸地扳過我的頭讓我瞧著。妳說。

　　身體和溫度，或許，可以平緩你灼人的寂寞氣息吧？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後來妳好像說：

「沙米斯，我沒辦法。因為你，將自己當成白骨深深埋葬了起來。」

　　所以、所以我還是很寂寞啊。

　　好寂寞。

　　妳再也不呼喚我，我也沒再靠著妳。

　　我好想念妳。

「沙米斯，你的想念跟我的想念是不一樣的。你是寂寞、而我...。」

　而妳...？


　　我在桌前不耐煩地敲著鍵盤、竟是一個字都敲不響。我煩悶起身將咖啡機按向ＯＮ。

　　格爾，我已經可以將妳最喜歡的咖啡的ｃｒｅａｍａ煮出來。放入半杯的冰塊、就口飲下。

　　以為寂寞已經把我像壓咖啡壓的差不多、一點水份都沒有了。

　　沒想到、沒想到啊、格爾。




　　在我還記得妳的時候我明白了妳的咖啡理論。














　　
　　再苦，終究會有懂的細細品嘗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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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向上提升，肉體向下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