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自己先自首一番，儘管我擁有李雲迪的每張唱片，除了那張《Live in Concert》DVD（00440 073 4079）之外，包括：兩張蕭邦、一張李斯特、一張訪台紀念專輯《Encores》、以及一張自傳式Enhanced CD《Portrait》（部分曲目與《Encores》相同）。但，這張《維也納獨奏會》（Vienna Recital）卻是我第一次下筆評論他的音樂。

很不幸，我第一次寫李雲迪的唱片，就遇上不對盤的情況。先說他這回的造型就令我很不習慣，整個向後梳的飛機頭，看來又膨又老氣，感覺像是來自徐志摩年代的中國，只不過少了副眼鏡、穿著西方燕尾服，幾年前的招牌木村拓哉頭已不復見。

我們都知道這位華沙蕭邦鋼琴大賽得主的川娃兒，走的是歐風路線，與北方豪爽的郎朗走美洲路線大異其趣。這張2005年6月的最新錄音，川蜀風格打進古典派大本營的維也納愛樂廳，也算是李雲迪闖蕩樂壇這些年小小的里程碑。

這點成就對中國鋼琴家來說或許了不得，但是對全球眾多的傑出鋼琴家來說就不稀奇了！李雲迪能否在維也納愛樂廳彈出自己的特色，才是真正的重點。從曲目的安排上，我略見到一些企圖。

在李雲迪擅長的蕭邦、李斯特曲目外，他開始彈奏舒曼、史卡拉第、莫札特。其中，史卡拉第《E大調鋼琴奏鳴曲，K380》、《G大調鋼琴奏鳴曲，K13》呈現比較陰柔的一面，音色較黏、較細，不似霍洛維茲晶瑩般通透。在幾個快速上升音階處，李雲迪的技術表現夠輕、夠快、夠俐落，但是呼吸上卻顯得不夠灑脫，而且音樂的陰影感不夠，也就沒能呈現大師鋼琴家該有的立體感與厚重感。

倒是莫札特《C大調鋼琴奏鳴曲，K330》，整體頗具「音樂神童」自然無邪的感覺，我蠻喜歡這樣的詮釋手法。至於舒曼，我先前在《Encores》聽過他彈舒曼，選自《狂歡節》的「蕭邦」以及《夢幻曲》，這裡則是收錄完整的《狂歡節》。李雲迪的舒曼聽來相當具蕭邦味道，陰鬱氣質不濃，而且太注重線條、節奏，對於結構以及和聲的Sense差了點，會讓聽者覺得底韻不足，耐聽度不夠。

最後李斯特長達13分鐘的《西班牙狂想曲》，回歸他擅長的詮釋水準，表現的確夠好。給人細膩氣質且得過蕭邦大獎的李雲迪，現在把蕭邦鋼琴曲彈好似乎一點也不稀奇，但他的李斯特表現如同蕭邦一樣好，就令我喜出望外了。不過，如果雞蛋裡挑骨頭，講究更純粹、細膩、層次複雜的音樂言語法，李雲迪似乎又有點欲辯無力，或者是說辯得理不直、氣不壯，有點心虛。

聆聽本片時我刻意把音量開大，他的觸鍵、運指的確夠流暢、夠好聽，但這張錄音的表現想成就一家之言，或說具有流傳的經典價值，火候還差了些。

最後撇去音樂，我想李雲迪發此片還有另一番可以提供我輩思考的深層意義。《李雲迪維也納獨奏會》是賣給歐洲古典樂迷，滿足他們對中國崛起愛屋及烏的崇敬？還是賣給廣大中國同胞，健全他們尚待茁壯的民族自尊？還是不分地域，賣給喜歡年輕的、富朝氣的詮釋手法的新派樂迷？答案就留待你找尋摟！


CD圖說：李雲迪維也納獨奏會Yundi Li《Vienna Recital》（DG 00289 477 5771，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