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香港是文化沙漠，我認同。生活在香港，很少感覺到”文化”的氣息。但是，在香港卻不乏”文化產品”。這是個很怪異的現象。

其實我非常害怕”文化”這個詞，也搞不清楚”文化”是甚麼，甚至不敢問到底我有沒有”文化”。”文化”這東西就像孫悟空的金鋼棒，可大可小，可宏可微，可雅可俗。可以是學識，可以是藝術；可以是氣質，可以是修養；可以是風俗，可以是人情；可以是一個微笑一聲問候，可以是一個回眸一聲嘆息；甚至可以是一頭白發幾條皺紋，也可以是一輪殘月和一夜雨聲。甚至，他媽的，它可以是一串粗話，寫在廁所的牆上。

在香港，你一定很少見過在地鐵或巴士上看書的人吧。而且如果不是老外，那看的多半就是漫畫書或者功課。香港有很多書店，愛書看書的人不少，但是，同事或朋友間很少會談起書。其實自己也清楚，即使喜歡文學，忙碌的工作之餘，也很少有心情看書。”沒有時間”是個實實在在的藉口，在生活的壓力之下，談”文化”太奢侈。

沒有空間也是另一個原因吧。香港的樓價昂貴得無法負擔擺放一個書架的空間。有很多年，擁有一張書桌一個書架曾是我心裡卑微而又奢侈的願望。實在的空間之外，還有滋生文化的氛圍和空間。在香港，談金錢是正常，跟潮流是應該的，而談文化是很傻氣的，有點精神異常的樣子。

但是文化畢竟不是談出來的，說香港沒有文化，等於說自己是井底之蛙。香港可不乏”文化產品”。香港出產一流的小說，出色的散文和各種各樣的文集，還有出色的音樂人，頗具爭議的香港電影，等等等等。無論作品的數量和份量，都不遜大陸台灣及海外。一個城市就挑起整個華人文化界的小半邊天，能說香港沒有”文化”嗎？

只是，文化產品並不代表文化，文化氣氛也不是文化。我覺得文化像一道道風景，氣氛是土壤，文化產品像是樹木花草。說這是一片貧瘠的土地，像沙漠。沒錯，但它卻異乎尋常地長出一片蔥翠的綠洲，一道特別的風景。

而關鍵是，你看到了什麼？


(2006/12/30, HK)

PS: 照片攝於2002/12, 不是沙漠, 是褲子的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