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從那一年開始，每年都會參加維園的六四燭光晚會。與其說是悼念當年六四，不如說是悼念自己。

自從那年坦克開過長安街，輾過天安門廣場，也就輾碎了無數人的夢。十六年了，當年天真的夢當時就碎了，而血腥的震撼卻逐漸隱入記憶中不願觸及的深處。

歲月依舊無聲地更換著人物和場景。聚集的人群散去，粗狂的熱情也已漸漸冷淡了，熱切的盼望疾心的淚眼已換成日常瑣碎的煩勞。我竟已不再沉痛，不再關心是否要’平反’了。我想，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公道的尺。

但是每年六四，我都會參加燭光悼念晚會。我悼念的是消淡的熱情，和過去一年中淪失的堅持和勇氣。環望周圍的人，肅穆的眼神依然透出悲憤和執著，無聲的傳遞著一種堅持一種溫情一種力量。黑暗中無數的燭光閃爍，在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之中，我隱約地找回一些東西。

盤坐在地上，我望著燭苗搖動，忽然有點羨慕六四那些無辜的英靈--火光中一顆子彈穿入，把生命凝在激情澎湃的時刻，並且在十幾年後，透過搖拽的燭光，為倖存著悄悄輸送著熱力和勇氣。

是的，我是個自私的人。在燭光晚會上，我是個領受者，在燈火輝煌的都市裡，小心的護著一苗燭光。


(2005/6/18, hk)

(照片-燭光的旋律-攝於去年六四2004/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