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歡「濟公」的圓寂詩偈﹔「六十年來狼籍，東壁打倒西壁，於今收拾歸來，依舊天青水碧。」。文字簡單淺白，灑脫自然。然體味其詩意之深遠廣博，禪機之精深幽微，是很多年以後的事了。

初看時已很喜歡，覺得詩如打油詩，意境卻似已超出智慧之外，不落文字。念起來非常痛快，惟第三句“於今收拾歸來”有些奇怪。圓寂往生，為何不用“於今收拾歸去”? “去”字既合乎往生極樂的意思，又押韻。頗不解。

隨時間逝去，狼籍的事多了。來去之間，得失之後，許多年過去。多年來起起落落的心情，飄飄搖搖地牽引著我的腳步，就這麼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來。我望著我的背影，許多半懂不懂的事，朦朦朧朧在記憶中閃爍，恍恍惚惚間，一些東西逐漸的清晰。

日前忽聞黃霑先生離世，各報章悼念的文章紛紛。懷念他爽朗的笑聲，欣賞其率性的不文，惋惜其獨特的才情。我卻在想﹔笑聲之間，才情之外，曾有些甚麼從手指夾著的香煙中蔓起，又無聲地消散；而當殘灰落下，是甚麼樣的眼神看到甚麼樣的風景。

近年來幾位香江風流人物，陸續隱去。惋惜懷念之餘，有時卻想，會不會在另一個地方，有一個聲音溫柔地說:“歡迎歸來...”。



(2004/11/30, HK)
(photo taken on 2004/7/30)


PS:(從網上抄錄的)「濟公」小記

修元十八歲時，父母雙亡，守喪三年後，即前往西湖靈隱寺剃度為僧，住持遠瞎堂知道修元是羅漢轉世，前來人間嬉戲，於是收他為門下弟子，並取法號為「道濟」。道濟一入僧門，言行舉止大異往日，瘋癲痴狂，飲酒吃肉，眾僧皆起反感，取外號為「濟顛」。遠瞎堂仙逝後，靈隱寺再無濟顛容身之地，於是濟顛轉往南屏山淨慈寺。南宋開禧二年（西元一二０六年）五月十六日，濟顛端坐圓寂，留下詩偈一首：「六十年來狼籍，東壁打倒西壁，於今收拾歸來，依舊天青水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