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陶傑的文章，從廣東雞說起，到最後竟是:“...然而，當你從地上爬起來，不見了水井和老榕， 再也找不到遍地的小雞，還不回家來吃飯嗎？故人緲遠，星斗依舊，你茫然四顧，雙手掩住眼睛，悲從中來，不禁哭起來了。”

那是在懷念最近離世的黃霑先生。羅文，張國榮，梅艷芳，林振強，然後是黃霑先生...香江幾位一代風流陸續離去，想來不勝惋惜，似乎香港要進入另一個年代。然而他們畢竟縱橫風流，縱使光陰無情，《獅子山下》一曲永存。

好個“故人緲遠，星斗依舊”。縱良辰美景，更與何人說。況且滿目瘡痍，一縷愁緒，都落入緲遠的星空。憑欄四顧，怎不悲從中來。

我不過是一介蟻民，沒有文人墨客的情懷，也沒有痛失故友的哀傷。然而也是數十年光陰如流，故人緲遠，不勝唏噓，忍不住茫然四顧，也不見了“水井，老榕和遍地的小雞”。

讓我感慨的竟是一詞:“茫然四顧”。那是李白的名句:“拔劍四顧心茫然”，詩境綿延不盡。氣短情長，惆悵豪邁，多少心事，盡在四顧茫然中。光陰逆旅，滄海桑田，許多感慨，都在茫然四顧時。

然而，這畢竟不是李白原句的意境。心雖茫然，然而拔劍四顧，躊躇滿志，欲渡黃河，將登太行。縱然河冰封雪滿山，行路難，但“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多歧路，今安在? 分別就在“茫然四顧”和“四顧茫然”中。


(2004/10/27, 照片攝於 2003/1/7, TST, HK)


PS:
李白《行路難》其一

金樽清酒斗十千，
玉盤珍饈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
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
將登太行雪滿山。
閒來垂釣碧溪上，
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
行路難，
多歧路，
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
直掛雲帆濟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