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陸的朋友一起聽大陸的流行歌曲，說起歌曲中大陸的味道，唯有在大陸長大的人才能品味。

但那是甚麼味道呢? 我真的很想能夠清楚地寫出來，然後肯定地說:‘嗯，就是這種感覺了！’。可惜就算要勉強捕捉一片飄忽的影子，也很難。

那天在專欄上看到一句，”是一絲無奈和無法排遣的心情...”，勾起了一些似曾相識的感覺。惆悵的心情，誰都經歷過，然而大陸味道的惆悵又是怎樣?

在中西文化交接的國際都市裡，總覺得缺少點甚麼。即使它得天獨厚，除了繁華的市區，還有美麗的郊野和迷人的沙灘。綠草、藍天、碧海都似曾相識，但就是不同。依稀記得泥土除了散發出野草特別的清香，還滲入淡淡的牛糞的氣味；從遠遠的山邊，舖開廣闊的田野；路邊的青草積著薄薄的灰塵，透出略帶寂寞的生機；遠處隱約有幾個農人在田裡耕作，幾片白雲晃悠悠掛在天上，我獨自走在泥路上想山外的世界。那時心裡，有一種惆悵。

多年以後的一個清明節，我又走在家鄉的路上。狹窄的馬路已變成水泥舖成的寬敞的公路，當年的小鎮已成了一個熱鬧的小城市。通往鄉下的路大多寬敞平整，路邊的野草稀疏，兩邊的田地卻大多已荒廢。路上車流不息，大多是摩托車小汽車，難得可見幾輛我偏愛的自行車。回到鄉下，看到昔日的磚石房子已被各種新房子代替，鄉下親戚們大多經商或打工。雖然已不再種田，但扛起鋤頭，挺胸闊步，依然是個直爽純樸的漢子。藍天下依舊白雲悠悠，清明拜山，我留連在我長大的土地上，心裡有一種惆悵。

此刻，我對著亮麗的維多利亞港。樓下的馬路奉上車流不安分的躁聲，遠處的海面上泊著的幾隻船，燈光襯出靜謐的線條。再遠處是林立的高樓和霓虹燈的各種色彩。仔細看的話，隱約可見太平山的輪廓，護著腳下的樓群和港灣。窗外吹來一陣宜人的秋風，此刻心裡，也有一種惆悵。

那種曠然輕愁的腳步已化成一縷悠悠的鄉愁。歲月流逝，即使和童年的玩伴在異鄉共嚐一壺家鄉的茶，心裡升起的味道，也只有自己能夠品嚐。


(2004/10/23, revised on 30th.)

PS:
照片1: 2004/4/4, 拍於清明節拜山途中。
照片2: 2002/8/21,拍於路上，坐在小汽車裡抓拍。隔著防護玻璃，無法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