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文騫

在不再被開啟的抽屜裡，有一格散置了許多錄音帶。

中學時我曾收集了一些音樂卡帶，也許質與量算不上狂熱或癡迷，但皆是以一次次微薄的段考獎學金換得的。太多新事物趕在世紀末出現，又陸續被廢棄、取代，當時錄音帶甚至已算是古董級產品，看過一幅插畫，新穎強悍的隨身聽一槍斃了卡帶，磁帶散落一地有如肚破腸流。

而彼時鐵達尼號式的老派浪漫仍然百聽不厭，張雨生的口是心非今日聽來誠懇無比，90年代沉沒毀壞的前夕，曾經驚心動魄的世紀即將旋轉到盡頭──像是磁帶上最後空白的一小段，那些如今越來越難以辨識的聲音們，早被齒輪轉軸仔細捲起收攏，從此躲在我擁有的最後幾捲卡帶裡。

我們也會尋找一個安靜的午後房間，對著一台古老笨重的手提錄音機，認真地說話，一些言不及義的未來大話，後來再也不敢說，甚至提不起勇氣重播來聽的；一張體積比MP3大得多的卡帶，能承載的時間卻又相對那麼少，或許因為如此短暫稀有，能被收錄儲存的每一片段才都珍貴。

專業玩家說由於每顆磁頭的偏壓角度、痕跡不同，聲音極難在不同錄音機間重現。所以早已背叛偏離當年的軌道的我們，即使頻頻努力回頭，也無法讓時光完全復原再現。

按下倒帶。快速退後的，聽來遙遠而略帶雜訊的我的90年代。


［文字來源：http://news.chinatimes.com/Chinatimes/Philology/Philology-Coffee/0,3406,112009101900307+11051301+20091019+news,00.html  ］
(刊載於2009.10.19中國時報【遊藝90 玩樂90】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