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5-24 14:52:23S. Walker

魅惑-02





  日已向晚,艾娃開始準備將晚上小姐要用的餐點,好準時送到她位在二樓的房間去,正彎身將菜餚端起之際,宅子後頭的小門忽傳來急切的敲打聲。

  「怪了!這麼晚了,會是誰?」她滿腹疑惑地放下了她手邊未完成的工作,走向後頭,一探究竟。

  開了一小條細縫,她瞇著眼睛看著。外頭是個男人!一個全身散發著魅力的男人。身上帶著高雅的氣質卻又微泛著一絲邪氣,凌亂不羈的髮絲在空中舞著,美得令人無法將視線移開。

  看著這個不過十幾歲的女孩臉上那副癡傻的神情,有著鐵灰色眼眸的男人笑了,笑在心底。

  「請問你是?」怎麼?他的眼睛變的好深邃,好像要跌進去似的。

  「妳好,艾娃,請問我可以進來嘛?」男人他彬彬有禮的問道。

  毫不遲疑地,彷彿被迷惑住了一般,「好的。」艾娃機械性的答道。

  男人沾染著泥土的鞋子踏進了屋裡,身旁的女人也同時在瞬間軟坍在他的懷抱中。他一手抱著已昏睡的女孩,以牙齒咬著另一隻手戴著的皮手套的邊緣,脫下。

  男人用他的蒼白的左手,輕撫著少女的細白頸子,男人手背上的R字型疤痕清晰可見。

  躲在皮膚底下的淡青色,在跳動著,穩定而有規律。

  呵,還是年輕的血最好喝了,他無聲地輕笑著。

  口中的獠牙探出頭來,他輕撫著女孩的頸子,一口咬下。

  「嚇--!」不遠處的門後傳來一聲小小的驚呼。

  溫熱的血液充斥著他的口腔,他甚至可以感覺到這個女孩生命的脈動。

  活著,真好啊。

  他舔了舔薄唇,起身走向他來此最主要的目的地。有個急切的腳步聲跑在他前頭,但他不在乎。

  他微笑著,好久沒這麼快活了,在他熟悉的這棟大房子裡。

  我是誰?我可是藍儂‧瑞特呢。



  不停地回頭看著那個剛剛在這間房子裡展開殺戮的惡魔,快點!得趕緊去警告小姐才行。

  聽到了後面那個男輕哼的曲子,若娜又加快了些速度。她用力的推開小姐寢室的門,發出了一聲巨響。

  正站在陽台吹著風的席維亞,聽到了巨響緊張地回頭,「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女僕大口的喘著氣,「席維亞……小姐,快跑!」

  「發生了什麼事,若娜?說清楚些。」她放下手中的白玫瑰花,疑惑地問。

  「有、有吸……嗚。」話還沒說完,女僕的身後已憑空出現一個男人,他以蒼白的手蓋住了她的口鼻,不讓她把完整的句子說完。

  「小心點,小妞。那個字眼不是妳想說就能說的。」身穿斗篷的男人道。

  若娜瞪大了眼看著席維亞,看著她那驚愕到說不出話來的女主人。

  男人將若娜翻過來轉向自己,他定睛著望著她,不過三秒,她便倒了下去,摔在房裡的地毯上。

  席維亞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對她做了什麼?」拿起掛在牆上的獵槍,她向男人撲去。

  男人一手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別緊張嘛,妳現在這個樣子就跟妳媽一樣潑辣。」他以輕鬆的口吻說道,「她只是昏了過去,睡個叫醒來就沒事了。」

  一下子腦袋裡塞進太多東西,席維亞有些慢半拍地答道,「我母親?你剛剛說……我母親?」

  「是啊,妳母親。」這孩子竟然想用我的獵槍來殺我?

  「你知道我母親?」

  「還不只知道,我跟她熟的很呢。」就是我們兩個生下了妳。

  看著她反應不過來的樣子,他又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席維亞努力思考著,良久,她吐出心底的那個揣測,「你是我的……親生父親嗎?」

  男人沒有回答,他微笑著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母親和你是戀人,但你們兩個沒有辦法結合。然後,你離開了,我母親只好嫁給另一個男人。」她困窘地說,「是、是這樣嗎?」希望這不是事實。

  說得好。

  「很有趣的故事。」他笑答,她的臆測頗有幾分道理。

  真是個有趣且聰明的孩子,但被鎖在籠子裡。

  就是因為捨不得放開妳,才折掉羽翼不讓妳恣意地飛翔,即使妳是一隻歌聲悅耳的金絲雀。我將以我的方式,來保護妳不受傷害。

  席維亞盯著這個莫名現身的男人,難道說錯了嗎?她問自己,這些想法就像魚兒自海底探出頭來,一字一句的以跑馬燈的方式出現在他腦中。

  男人伸手撥開遮住半邊頰的頭髮,「妳平常待在這間大屋子裡,是不是一有時間,妳就開始做白日夢啊?」

  「我、我才沒有。」無從反駁,因為事實如此,倔強的小女生只好全盤否認到底。「話說回來,你這個來路不明的傢伙跑到我房間來做什麼?」總覺得這個詭異的男人身上,有股說不出來的熟悉味。反常的是,即使他是個陌生人,她卻不認為有把他趕出去的必要。

  「妳覺得呢?」把問題丟還給她,左手仍從容不迫地梳理的的短髮。

  注意到左手手臂上一個凸起的疤痕,她努力地辨識出那個圖樣,「你手上那個傷疤是寫著R嗎?」看起來似乎是這樣。

  男人急忙地將手收進靛黑色的斗蓬內,也把掛在臉上的溫暖笑容收進了蒼白的皮膚底下。他銀灰色的星眸綻出兩道無形的利劍。

  「就讓我來告訴妳吧,克菈斯小姐。」他走向席維亞,連帽斗篷蓋不出他一身的邪魅氣質,「就讓我先自我介紹吧,我是藍儂‧瑞特。妳是克菈斯,我是瑞特。所以我們兩個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可、可是,眼睛……」她仍不放棄。就憑著心底的那一線牽絆,她才不相信他們兩人之間毫無關係。

  「妳指的是瞳孔的顏色?」妳就是憑著這一點一口咬定我是妳父親的,對吧?

  席維亞點點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緊盯著他不放。她想從這個男人口中聽到答案。

  探向他眼中,她看見的盡是化不開的愁苦,這個男人身上到底還發生過什麼樣的事?

  「妳不知道遺傳變異嗎?」

  「可是我、我以為……」

  「以為什麼?」他挑眉問道。

  「啊,算了,當我都沒說。」以為你身上有著父親的味道。

  輕撫她的下巴,逼著她的美眸聚焦在他的銀灰瞳孔上,「想說什麼?」他知道她心底的所有疑問。

  「你、你是什麼。」深吸一口氣,她吐出心中最大的疑惑。席維亞知道,這個男人在遠方注視著她的次數絕對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多出很多,但又是為什麼?他又怎麼會有這樣靈活的伸手以及……那嗜血的癖好。「……你是吸血鬼嘛?」她緊張地說出關鍵字。

  「我從不否認。」他不想欺騙席維亞。

  眼底閃過了一絲戒心,她擺脫他的束縛,「你到底來做什麼?該不會只是想品嘗溫熱的鮮血吧?」她諷刺地問。

  傳說她不是沒有看過,只是她不願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就是惡魔的一份子,她在腦海裡試圖為他找藉口,好來說明……說明他那異於常人的惡心興趣。但他確實是,書中所說的專出現在夜晚的魔怪。

  「現在才防我妳不覺得似乎太晚了嗎?我的小南瓜。」走向她,將無助的小兔子逼到了角落,「我可是惡魔之子呢。」順應她的話,即使他不認為吸血鬼有那麼邪惡──吸血鬼只會在必要時吸取人血。

  他以堅硬的指甲在她的粉頸上輕劃,放任珠珠艷紅流下。她緊閉眼睛,不敢看。

  他欣賞著,以嫩白頸子為底襯出的瑰紅血珠。頭湊近,輕輕的吸吮,他滿足地掛起嘴角的弧度。原本微鹹的濕潤到了嘴裡,全都變成微苦卻又誡不了口的酒。撥弄著她紅褐色的捲髮,以粗糙的手拭住她頰上的汗珠,他印了一吻,在她額頭上。

  他抹上了一些自己的唾液在她頸子的劃傷上,傷口便以驚人的速度迅速密合。須臾,又是完美無暇的白嫩細頸。

  就像未曾被惡魔吻過那樣。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著他。

  「晚安。」他輕拍斗篷,轉身欲離去。

  吃完了就拍拍屁股準備離開?哪有這回事。

  小手緊拉著斗篷,止住了他的離去,他轉向她,挑眉。「帶我一起走,好嗎?」她深吸一口氣,吐出這些字句,「即使把我變的像你一樣,也沒關係。」不怕被吸血,也不怕被人類追趕,只要能夠離開這個關鳥的牢籠,她願意踏進黑夜的墳墓。

  這個傢伙,年紀也不小了,怎麼會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席維亞的要求,使他感到萬般的疑惑──是他給的保護不夠周詳嗎?

  答案絕非如此。

  金絲雀想要的是自由,那是一個泅泳在黑夜裡的男人所不想給的。

  「為什麼?」他費盡心思的為她著想,將她託付給生前的好友來照顧、養育,為的只是希望她能夠平安而快樂的成長。而她擁有一個失敗父親的事實,她將永遠也不會知曉。

  他最不想要留給她的便是──吸血鬼的任何事物。

  他只要她美美的被關在牢籠裡就好,偶爾可以唱歌、振翅,就是不要她脫離他的手掌心。

  「我想要,離開這裡。我要追尋屬於我自己的自由。」她滿懷期望地說。

  「妳的自由?自由長成什麼樣子啊?」他反問。

  「我、我不知道,但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才不要像隻鳥兒,被困在籠子裡頭。」她越說越委屈,朱紅色的小嘴硬是噘了半天高,「除了這間房子裡的傭人之外,我認識的人就只有你了,所以求求你帶我離開這裡。我不要再忍受孤苦無依的感覺了。」母親走了以後,父親不久後也離開了,留給她的只有這間大宅子,以及心中那個怎麼填補也填不滿的回憶缺口。

  想抓緊我所給的一絲溫暖,所以執意要跟我走?「我沒辦法。」藍儂苦笑,摸摸了她柔順的頭髮。

  「是因為我年紀太小了是不是?那你等我長大好不好?我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開始設想他拒絕的原因,席維亞不願意這個讓她離開這間房子的任何機會。

  「不是。」因為妳太重要了,所以只能裝在櫥櫃裡被觀賞著。「我從來沒嫌過妳是個麻煩。」說的好像他已經認識席維亞很久了一樣。「妳不快樂嗎?」

  她不語,點點頭承認。

  我的保護讓你感到不快樂?「今後我會來看你。」他許下保證。如果他今夜還能活著回來的話。

  「你是說真的嗎?謝謝你,藍儂。」席維亞的小臉露出了一個藍儂未曾見過的燦爛笑容,她撲向前去抱著他,就像女兒對著父親撒嬌那樣。

  「我該走了。我走了之後,別開窗。」否則會有不該進入這間屋子的東西踏進來。他扳下她掛在肩膀上的手臂,在臨走前做最後的叮嚀。

  「好。」即使不懂意義何在,她還是允諾他。因為他承諾往後會帶給她快樂,即使他是個會喝人血的吸血鬼,但席維亞深信他不會傷害自己分毫,「晚安。」她送上一吻在他頰上。

  注視著他爬上窗檯邊緣,留給她一個微笑,墜入了黑暗中。他的每個舉手投足都好吸引人,就像被媚惑住了,令人移不開視線。好優雅的男人,即使身上泛著一絲腥味。

  她依言關起了陽台與寢室相連的門,滿心雀躍的想找個人分享。怎麼消失啦?席維亞轉身尋找她的愛貓。

  一步一步的靠近通往一樓大廳的螺旋樓梯,她就越是聞到一股令人惡心反胃的味道,心中的不安也隨之累積。她看見大廳的波斯地毯上躺著一塊爛肉,難聞的臭氣就是從此擴散開來的,她緩慢不安地移向它,她不好的預感果然成真了!

  地上那團腐肉就是她的銀色短毛貓。

  「怎麼可以如此?是誰,到底是誰?這間房子裡就只剩下牠可以陪伴我了啊。」她抱起那一小球肉團,以利刃切開血肉的痕跡還清晰可見,好好的一隻貓兒也只剩乾癟的骨架、皮膚,身體中的水分全都被人吸光了。是他嗎?那個笑起來邪魅卻又溫暖的男人?

  別傻了,這世界上哪有可能同時出現那麼多隻吸血鬼。

  即使心裡一直抗拒這個答案,她仍是找不到藉口為他開脫。

  她輕眨掉眸子裡的水珠,卻看到一粒不知名的液體跌在她眼前,她狐疑地往上看,一隻笑容裂到頰邊的魔鬼正注視著她,嘴邊掛了一串黏稠的唾液。

  她放聲尖叫。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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